第18章 主动
孙家孙想房间，孙心蔫蔫地躺在床上，而孙想正兴冲冲地跟她展示自己今天的劳动成果。
手机屏幕上，贾长安母子直面镜头一脸苦相一人一句地说着。
“我叫贾长安。”
“我叫刘玉芳。”
“今天是11月7号。”
“我的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毛病。”
“以此视频为证。”
“以后再不找孙想姑娘的麻烦。”
“以此为证，省的他们再来找麻烦。我厉害吧？”说着，孙想凑到姐姐面前，想等着她来表扬自己。
“厉害，厉害。”孙心没什么兴致，但她还是不忍心扫妹妹的兴，冲她点点头，端起床头一杯热牛奶，吹了吹，小口喝着。
“还疼的厉害？”孙想关心道。
“每月这两天我就羡慕你，你说你大姨妈来串门，生冷不忌，照样活蹦乱跳。我可倒好，一整天捧着个热水杯还疼得直不起腰。”
“那么难受，明儿请天假呗。我给你煎牛排，补补血。”
“我们经理最近正找我茬儿呢，我可不敢请假。”孙心摇头，有些苦恼。
“怎么了？”
“公司要实行996，想跟我重新签合同。”
“996？”孙想不懂互联网术语。
“就是每天早9点上班，晚9点下班，一周工作6天。”
“凭什么呀？国家规定每天工作八小时。”孙想第一反应这就是欺负人。
孙心无奈地耸耸肩。
“你答应了？”孙想看着姐姐。
“好不容易在公司干了三年，眼看该升职了，结果赶上这么一出。这次要是不答应，别说升职了，恐怕连待都待不下去了。”孙心犹豫着。
“那就不干了，换份儿工作。”孙想说得随意又自然。
“说的容易，工作哪那么好找啊。尤其我还是北京人。”
“北京人怎么了？北京人不是应该更好找工作吗？”
“现在好多It公司都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要北京人。”
“为什么呀？咱们招谁惹谁了？”孙想更不理解了。
“他们就觉得北京人舒服，生活没压力，工作不积极。”
孙想想了想，不由得点头：“这用在你身上倒是没什么错。”
“谁工作不积极了？”孙心瞪妹妹。
“你上一次加班是什么时候？”
“工作都完成了，干吗要加班。天天加班的人说明工作效率低。”孙心随意自然的态度和之前孙想如出一辙。
“咱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加班是一种态度，和工作效率无关。”这次倒是孙想开始讲道理了。
“那你怎么不加班啊？”
“我一个超市卖东西的，加班给谁看呀？”
“那我凭什么呀？”
“谁让你是都市精英呢。”
见妹妹都这么说自己，孙心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她觉得跟他们说不通。
处理了贾长安和贾母，孙想整个人轻松了好多，也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这不，她正带着马奎一家三口，在他们超市里采购打折商品。马家三人推了三个大购物车，几人不时走走停停。
此刻大卖场各色打折的牌子、标语比之前更多了。众多顾客被低价吸引，门口一派热闹景象。而超市里的人也不少，生活日用品区，“清仓一折起”的标语牌十分显眼。
“毛巾两块，肥皂一块……牙刷一块钱两支。”孙想尽职尽责地给马家三人介绍着。
“比进货都便宜！”张碧喜形于色，“这毛巾质量挺好，原价12，咱们卖10块也有的赚。”。
马建军夫妻把货架上剩下所有的毛巾，牙刷，香皂统统装进购物车。
“看来你们超市真的是要关门了。”马建军忽然感叹地望向孙想。
“前天服装部撤完了，今天开始清生活区的库存，月底应该要开始处理食品副食了。”孙想一边帮忙拿东西一边回答，仿佛这些都跟她关系一样。
“那你这工作……”张碧替孙想担心。
孙想却很随意：“干不长了呗。”
“那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凉拌呗。车到山前必有路，社会主义饿不死人。找个工作那还不分分钟的事。对了，那边卷纸、抽纸也处理，买的多一折都还不到呢。”孙想回答地轻松随意，看样子她也真的是这么想的。
见孙想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张碧和马建军夫妇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无语。
下班时分，中关村大厦间人流如织。孙心站在大街上，神色茫然。路上拥堵的汽车发出巨大的噪音。光影流动，喧闹的城市中孙心感到一阵眩晕，所有声音都变得刺耳。孙心猛地抬手摘下了右耳上的人工耳蜗处理器。世界一下变得安静了许多。声音的不平衡让孙心产生了一种悬浮的感觉，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孙心和人事杨经理的对话。
“我这月的绩效工资部分为什么少了？”孙心道。
“之前我不是和你谈过吗？”杨经理理所当然地。
“我只是说考虑，并没有同意啊。”
“这是公司的决定。”
“谁的决定也要尊重劳动合同吧？”
“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正想找你谈谈呢。”
孙心微微一愣，看向杨经理，等他说下去。
“你的合同好像是到年底吧？”
孙心点头。
“这些年你对公司的贡献有目共睹，眼看到年底，公司准备和你重新签一份工作合同。”杨经理说着拿出一份合同递了过去。孙心打开合同，看到上面内容，意外，看向杨经理。
“您这是？”
“咱们公司本来没有高级测试工程师的headcount，这可是我帮你争取的。虽说还是996，但你的paygrade可是提高了两级哦。”
孙心看着合同，脸上却不见喜意。
“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我一下啊……”
杨经理说着轻拍孙心的肩膀。孙心下意识地一缩，避开了他。
“怎么，对这份新合同不满意？”杨经理看着孙心。孙心捏着新合同，脸色阴晴不定。
“孙心，是否跟公司一起走下去，就看你的选择了。”
杨经理的视线落在孙心手里的合同上，合同的签字页里夹着一张酒店的房卡，那是他放在里面的。
大卖场门口，几大包毛巾香皂还有十条卷纸把老马家的脚蹬三轮车装得满满的，马建军和马奎配合着拿布绳绑好，防止滑落。孙想推着自行车过来，车筐里和车把上放着两个购物袋，是她给自家囤的一些日用品，厨房纸巾、锡纸、油纸、一次性手套等。
“张姨，我骑车带您回去吧。”
“不用，你回去吧，就这么几步远。”张碧客气道。
孙想还想说什么，突然顿住了，有些惊喜地看向前方。就见于涛出现在那里，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孙想迎上去。
“来看看你。”于涛笑着。
张碧看看于涛，又看看孙想，笑吟吟地询问：“这是谁呀？”
孙想回过神来，对上张碧打量的目光，下意识遮掩：“没谁，一朋友，那我先走了。”
孙想和张碧打完招呼，推着自行车，和于涛一道离开。
张碧看着两人的背影，又看看在一旁忙活的儿子，叹了口气。
胡同中，孙想和于涛并肩走着，于涛不时地扭头望向孙想，但却并不说话。
孙想推着自行车，看到于涛这个样子，好笑地开口：“找我有事吗？”
“就想来看看你。”
孙想侧头看看于涛，逗趣道：“已经看见了，然后呢？”
“然后……还没想好。”
“你这人可真逗，没想好跑来干什么？”
“想来就来了呗。”
“还以为你要请我吃饭呢。”
“可以啊。你想吃什么？”
“我就那么一说，今天不行。”
于涛看向孙想，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好奇。
“我和我姐约好了。”孙想觉得自己这天聊的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笑笑。
“哦。那……我们走走？”于涛松了口气。
“好啊！”
下午时分，街边的路人不多，街道上落着枯叶。
孙想推着自行车，于涛提着孙想的购物袋默默地跟着。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好一会儿，孙想忽然笑了。
“怎么了？”于涛看孙想。
“你就这样一直不说话？”
“你不是也没说吗？”
“是你来看我，又不是我去看你。”
“这倒也是哈。你……今天晚上吃什么？”于涛思索着憋出了一句。
“pizza。”
“必胜客？”
“比那个专业多了，正经意大利砖窑烤pizza。”
“那挺贵的吧？”
“霸王餐，pizza免费，甜品小食打折。”孙想小得意。
于涛“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老板娘可酷了。”孙想开始寻找话题。
于涛不解望向孙想。
孙想冲他比划着：“头发比你还短。”
“就是假小子呗。”
“怎么让你说的那么土，人家可帅了。”
于涛再次“哦”了一声，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孙想也懒得再找话题，怪累的。但未料于涛却开口找话题。
“我，关注了你的公众号。”
“厉害吧。从菜谱到图片都是我自己弄的，每样东西我都得自己做两遍，确定好吃才发。”一提到公众号，孙想就滔滔不绝起来。
“厉害。但为什么只有早餐啊？其他的你不擅长？”
“谁说的。家常大菜我更拿手，只是没发到公众号上。”
“哪天给我露一手呗。”于涛试探道。
“随时。”
“这周末怎么样？”
于涛毫无预兆的邀请让孙想意外，她瞪大眼睛望向于涛。
“不是……我就那么一说，不，不方便就算了。”见孙想这个反应，于涛有些无措，开始自己找补。
其实孙想也觉得别扭，这才第二次见面，怎么就让自己做饭了？这进度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但孙想不好落于涛的面子，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不是……就是，在哪做呀？我可还没准备带你去我家呢。”
“来我们宿舍呗。”
“去你家呀？”
“不……不是那意思。我现在住单位集体宿舍，几个哥们儿每周末都会搞个小聚餐。你有空就来参加呗。”
孙想松了口气，看着于涛，点了点头：“那我考虑考虑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孙想家的胡同。其实两个人走的并不快，怎么就这么快到了呢？孙想朝不远处望了一眼，随即又看向于涛。
“前面就是我家了。”
“那，好吧。”于涛有些不舍，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李慧兰下班回家，就见女儿和一个男人挥手告别，不由得驻足观看。而这边，孙想告别了于涛，骑车过来，看到李慧兰在等自己，立刻紧张起来。
“妈。”
“刚才谁呀？”李慧兰看着孙想身后。
“什么谁呀？”
“和你一起的男的。”
“没谁。一同事。”
“是吗？”
“不然呢？”孙想还不想把于涛的事告诉李老师。
李慧兰也说不出什么，摇摇头向胡同走去，孙想只得乖乖跟在李慧兰身后。但李慧兰走了两步却又扭头望向孙想，随即一脸凝重地开口：“想啊，你要是交了男朋友可别瞒着妈啊。”
“真要是男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绝对昭告天下。”孙想有些敷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跟李老师说实话。
“那也要我们先把关，可不能胡乱决定。”李慧兰继续叮嘱。
“好好好，有了一定给你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