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爱你,因为你很珍贵
阳光照在红十字的标志上，格外晃眼。
急诊科人来人往，伤者病患，医护人员奔走交谈着，但走廊中却出奇的安静，只有细碎模糊的声音传来。孙心坐在急诊治疗室外的椅子上，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头发有些凌乱，右耳原本戴着人工耳蜗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
在近乎无声的世界中，孙心呆呆地盯着手中孙想的手机，此刻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于涛的来电，孙心迟疑片刻，按下了拒绝接听的按键。
孙心就这么坐了一会，就见孙想从治疗室走出。孙心看到妹妹，立刻迎了上去。
孙想的左手已经打上了夹板固定，孙心心疼地看着妹妹开口询问，声音有点大：“医生怎么说？”
“大夫说，至少要打一个月固定……”
孙心加大了音量：“还疼么？”
孙想笑着摇头，不想让姐姐担心，开起了玩笑：“幸亏车往我这边翻，我这算是给你当了回肉垫。”
孙心看着孙想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忽然感到一丝忧伤，泪水不自主地流了出来。
“姐，你怎么了？”孙想有些慌张。
孙心默默掉泪，却也不回答。
“姐，你怎么了？别哭了……”孙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心越哭越伤心，愈发控制不住。
孙想注意到孙心的耳朵，想起人工耳蜗的事，不由得也提高了声音。
“姐，你别哭，我没事儿，好着呢，真的，好着呢。”
说着孙想还抬了抬受伤的胳膊，疼得直抽气。但孙心却没注意到孙想的反应，只是抱着肩膀哭。孙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姐姐，最后只是用好的那只手搂住孙心。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孙心索性不再控制，放声哭出来。她的哭声在自己听来有些飘忽不定，忽大忽小。而孙想许是受到了姐姐的影响，她看着这样的姐姐，没来由得难过了起来，眼睛一红也哭了出来。
原本晴朗的天不知为何突然阴沉了下来。
胡同口，王一冰来回踱着步，一会向胡同里望去，一会又看向街上，眼神期待着什么。
一辆出租车停在街边，孙心扶着孙想下车。王一冰看到，眼中露出惊喜，快步迎上去。
“孙想……”
孙想闻声望去，看到来人竟是王一冰，愣在原地。
孙心还是听不到声音，见妹妹停下，疑惑抬头，看到王一冰走来，也有些意外。
王一冰走进，注意到孙想打着夹板的手，一脸关切：“你……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孙想皱眉：“你怎么在这？”
王一冰迟疑片刻这才开口：“我来找你，想跟你聊聊……”
王一冰说着，注意到孙想身边的孙心，两人目光相交，孙心开口询问：“你是……王一冰？”
王一冰愣了一下，看向孙想。
孙想给王一冰介绍：“这是我姐，孙心。”
王一冰立刻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王一冰。”
孙心和王一冰握手，上下打量着他。王一冰微微尴尬，笑笑，松开和孙心握着的手，随即望向孙想。
“你这手怎么了？要不要紧？”
“没事儿。”孙想一脸的不在意。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大意……”王一冰叮嘱道。
孙心打断两人的对话：“别在这说了，先回家吧。”
王一冰迅速反应：“对对对，先回家，回家再说。”
孙想微微犹豫，但也没说什么，跟着姐姐向胡同里走去。王一冰落后半步跟在姐妹俩身后。
与此同时，孙家客厅，孙坚和李慧兰正在招待吴江。
孙坚将一盘水果放到吴江面前：“来，小吴，吃点水果。”
“谢谢，您别忙了。”说着吴江朝门外又望了望。
孙坚见状开口询问：“要不再打个电话问问？这孩子也是，大半天也不回个信，让你等这么久。”
“今天我来没有提前跟孙心说，本来就是我冒昧打扰了。”吴江礼貌解释，
“得亏你来，要不然，这丫头还跟我们这保密呢。”李慧兰对吴江很满意，态度中满是亲和。
吴江笑笑，什么都没解释，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默认。
“小吴，你刚才说你家是江苏的？”李慧兰开始询问起吴江来。
“无锡。”
李慧兰和孙坚对视一眼，很满意：“哦，好，南方人，细腻。美国留学的高材生，回国多久了？”
“三年多。”
“这么短时间就做到部门总监了，真是年轻有为。”李慧兰夸赞道。
“今年就三十了，不年轻了。”
“三十正当年，正是好时候。”年龄不大不小也正好，李慧兰笑得合不拢嘴。
“小吴啊，我们家孙心的情况，你都了解么？”但孙坚却难得一脸正色开口道。
吴江询问地看向孙坚，李慧兰则试图用眼神阻止，但孙坚假装没看见。
“就是……你们认识之前的情况。”
吴江明白孙坚所问为何，笑着回答：“我们聊过一些，对我来说，无论孙心之前经历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更看重孙心的未来，或者说，我们两个人的未来。”
李慧兰听吴江这么说，更高兴了，捅捅孙坚：“你看人家领导就是会说话。”
“我可不是领导，孙心才是领导呢，我的领导。”
李慧兰很少对谁满意，但她今天看到吴江，真的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这时孙想、孙心带着王一冰进了小院。
“呦，人回来了。”听到动静，孙坚迅速起身朝门外迎去，“心……你看看这谁来了……”
吴江也起身迎了上去。
正房中的三人走出房间，却见姐妹俩一个吊着手臂，另一个也是憔悴模样，顿时慌了起来。
“这怎么了？想！你手怎么回事啊？”
李慧兰难得慌张，和孙坚立刻跑上前查看。而吴江站在房门口，有些无措。
孙心也看到了吴江，更是一脸惊讶。
孙心房间，孙心从一个旧盒子里拿出了老早就淘汰的人工耳蜗，她默默地给耳蜗装着电池。
此时吴江坐在对面，静静地望向孙心。
孙心调试好人工耳蜗，戴在耳朵上，周围的环境音一下子放大了，声音涌入，世界终于恢复正常了。
吴江沉默片刻后，开口：“知道当初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是什么吸引了我么？”
孙心看着吴江，等待着他的答案。
“在外人看来，先天听力障碍，常年佩戴助听设备，这样的人似乎生来就被打上了弱者、残缺的烙印。而你，却从来没有给我这样的感觉，相反，你好像比我们这些正常人更自信……”
孙心笑着打断：“难道我应该自卑？”
吴江看着孙心，并不介意她的打断，眼神更加温柔：“当然不是。正是因为你的自信，让你更有魅力，也让我更欣赏你，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完美的样子。”
孙心自嘲地一笑：“我？你的眼光太有问题了，我离完美差得太远了。”
孙心说完，吴江并没有接话，其实他想说不是的，但他知道现在时机不对。
两人沉默片刻，吴江敲敲自己的耳朵：“这个，是之前老的？”
孙心点点头。
“目前世界上人工耳蜗技术最好的是澳大利亚和奥地利，美国的也不错，比起你一直用的国产品牌，进口耳蜗在工艺和质量上都更先进，不如趁这个机会……”
孙心摇头，再次打断吴江，她不想再兜圈子，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很累了：“你来找我，不是为这个吧？”
“你知道我为了什么。”
“因为我？”
“准确地说，是我们。”
孙心沉默。
“春节回来我就感觉到你的不同，犹豫，疏远……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你了。”
“我不属于任何人。”
吴江不理会孙心的话，自顾自地继续：“我想找你谈谈，早就想了，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直到今天，有个人帮我下定了决心。”
孙心抬眼看吴江，微微好奇，但这次她并没有打断。
“一直以来，我在老家都有一个名义上的女朋友。她是我中学同学，她母亲和我母亲也是同事，我们是在大学时候恋爱的。大学毕业她在家乡找了工作，我去美国读书，她等了我四年，我回国后两家人原本打算让我们结婚的，但……”
孙心听到这微微皱眉，忍不住再次开口打断吴江：“别说是因为遇到了我。”
吴江摇了摇头：“因为我要来北京发展，她不愿陪我过来，说是大城市压力太大，怕不适应。于是结婚的事就放下了，一放就是两年。今年春节回家，我和她提出了分手，她哭了，说愿意为我放弃老家的工作，一起来北京。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心里有了你。”
孙心沉默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知道吗，那一瞬间，我脑海里全是你的样子，你是独立的，不攀附任何人，有自己的追求。她不是我想要的人，你才是。孙心，我爱你。”
两人对视良久，孙心似乎有些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