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往事吹散
孙心听到褚天明提起了褚晓羽，心中一沉。
褚天明望向孙心却继续道：“你结婚的事，我可没告诉他。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非要让我来，还给你带了封信。”说着褚天明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向孙心。
孙心迟疑，没有马上接过来。
褚天明笑了笑，对旁边拿着茅台的孙坚使了手势，孙坚立刻会意，给褚爷爷倒了一杯。
褚天明拿着酒杯，敬向新人：“来，我老头子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心想事成。”
孙心眼角不自觉湿润了，和吴江一起跟褚天明碰杯，褚天明一饮而尽。
喝了酒后，褚天明扭头望向孙坚：“这酒好啊，孙坚小子，藏了不少年吧？”
孙坚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喝了酒后的褚天明似乎情绪大好，大笑道：“听说老大姐也回来了？我得跟她喝两杯，有日子没见喽。”
“走，老太太在里面呢。”孙坚招呼着，带着褚天明就要往里屋去。
孙心迟疑片刻叫住了褚天明：“褚爷爷……”
褚天明不明所以地回望孙心。
“晓羽的信。”孙心垂眸，一时看不清她的情绪。
褚天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来，拿着，里面还有爷爷我给的喜钱。”
孙心感激接过信封：“谢谢您。”
吴江站在旁边，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孙心拿着信独自回了房间，外面婚宴嘈杂声依旧，但屋里却是一片静寂。
孙心手里打开信封，里面有十几张百元钞票和一封信，孙心把钱放到一边，慢慢展开信，看了起来。
心，咱俩从小玩到大，不说别的，小三十年的交情。嫁了人也不告诉哥们儿一声，忒不仗义了吧。是，哥们儿现在身不由己，出不去，没法喝你的喜酒，但是你结婚这礼儿，我说什么也得带到。
看到这里，孙心不禁笑了笑，又看了看一旁的礼金，眼睛有些红了。
咱俩……得有两三个月没见面了吧？在我的印象里，自打记事起，咱就没这么长时间不见，这事赖我，谁叫我财迷心窍把自己折进来了呢。 说起来……挺不值当的，但在这号子里蹲了几个月，我想明白了好多事。孙心，你劝过我，让我通过正当手段挣钱，我没听你的，因为我觉得你瞧不起我，见不得我这么容易就把大钱挣了。那时候我心里特不痛快，我褚晓羽这么多年拼命挣钱图什么，不就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对我另眼相看么？结果没想到，我的一番苦心，换来的却是你的否定，那天我一冲动，就挪了公司的钱，我憋了一口气，想让你们所有人都看看，我褚晓羽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直到出了事，警察找上我，我才知道，其实你说的都是对的。错的是我，我一直打着为了你孙心而活，为了你努力挣钱的幌子，其实我都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我现在这样，叫自食其果。其实你从来没有瞧不起我，你只是恨铁不成钢，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为我好，为我们俩好。这时候我也才明白，我配不上你的原因，从来就不是因为钱……
孙心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眼中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半晌，她缓了缓情绪，继续看信。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一个坐过牢的人，这辈子注定要带着这个污点过下去。孙心，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嫁给吴江，是正确的，他确实比我优秀，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输给这样的对手，我心服口服。
房门突然轻轻打开，吴江走进来，看到孙心边看信边流泪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孙心心里难受，看到吴江，就忍不住抱住了他。
好了，大喜的日子，让我说了这么多扫你兴的话。就这样吧，孙心，不论将来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不论多少年以后，你还记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发小，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快乐……最后，祝你新婚快乐，心想事成！
吴江轻轻揽住了孙心，拍着她的肩膀，半晌缓缓开口：“褚晓羽……他是爱你的。有人这么爱过你，是值得的……”
孙心泣不成声，尽情释放着情感：吴江……我，我难受，我早就知道我跟褚晓羽不可能在一起，但我还是很难受……“
吴江心疼地抚摸着孙心的后背。
“我知道，我理解，你放心，我在这，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我爱你……”
孙心眼中的泪水再次溢出，吴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在孙心身侧。
屋外婚礼还在继续，孙心也知道自己不好在屋里多待，迅速缓和情绪后，简单地补了补妆，就跟吴江回到了院中，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而那一通情绪发泄，却让孙心心里舒坦了许多，她不想再揪着过去不放，她要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迎接美好的未来。
孙心上了t台，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开心和幸福。她背对台下，将手捧花向后抛去，台下，孙想、星星、李薇等人怀着期待的目光，争抢伸手，手捧花不偏不倚落到孙想手中。孙想激动万分，高举鲜花开心地笑着，孙心回头，看到妹妹抢到手捧花，也十分欣慰，孙想跑上台，和姐姐紧紧拥抱。
马奎和安树抓起剩余的花瓣，扬到空中，一时间幸福定格。
但此时褚天明却默默地离开了小院。山楂树树枝卡着一个氢气球，一阵风吹过，气球挣脱树枝，飞向空中。
日子缓步朝前，转眼孙心和吴江就已经结婚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大家的生活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她和吴江在原来租住的小区看上了一套两居室，交了首付，过起了每月还贷的房奴生活。而孙想呢，依旧生活在小院里。孙心结婚之后，“心想食成”完全由孙想一个人责任了，不过这也是孙想的快乐所在。
秋日的阳光灿烂但不强烈，照得小院暖洋洋的，院中的山楂树又结了红彤彤的果子。树下竹椅上，雷诗曼正在晒太阳。
孙想手里端着一罐子炒红果，手里拎着条毛毯，碎步走来，她模仿着京剧唱腔中的武将上台，口中还自动配乐。
“锵，锵，锵……呔！”
孙想亮相动作定在雷诗曼面前。
雷诗曼撇着嘴，忍着笑意看着孙女。
孙想把毯子盖在雷诗曼大腿上，还在膝盖旁边掖好，确认不漏风。
“我做了炒红果，您尝尝。”
孙想说着打开罐子，用筷子挑了一颗红果递到雷诗曼嘴边。雷诗曼就着孙想的手吃红果。
“好吃吗？”孙想凑近雷诗曼笑着询问。
雷诗曼点了点头：“好吃。”
“知道为什么好吃吗？”孙想眼中有狡黠一闪而过。
雷诗曼不明所以：“为什么？”
孙想望着奶奶笑了起来：“因为有爱。”
雷诗曼亲昵地捏捏孙女的脸蛋儿：“就你会哄奶奶开心。”
孙想笑笑，抬头看着山楂树交错的枝枝桠桠。
阳光穿过树枝，落在祖孙俩的脸上，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孙想突然扭头询问雷诗曼：“这棵树是咱家搬来就有的吗？”
雷诗曼摇了摇头：“咱家刚搬来的时候，你爷爷说，在院里种棵树吧，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子孙满堂。他还说：山楂酸的，沾上点糖，那就是老百姓的日子。有酸有甜，有苦有乐。”
孙想想了想，认同地点了点头：“爷爷这话，可真有哲理。”
雷诗曼忽然皱起眉，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
孙想有所感觉，关切望向雷诗曼：“您怎么了？”
“我怎么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呢？”
雷诗曼凝神回忆着什么，目光也望向了更深远之处，那是岁月的最远端。
一阵秋风吹来，将往事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