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红烛之誓
夜半静谧的后宫，安玲容瞧了眼身边的男人闭着眼沉睡。
觉得有些渴，她挣扎着起身，苏绣制成的被子光滑如璧，忽滑了下去。
安玲容觉得不对劲，立刻转过头去，一脸满足的皇上支着身子，歪着头看向她。
“容儿在做什么？”
皇上的声音并不大，颇有几分慵意。
安玲容转过身，没了喝茶的欲望，浅笑盈盈道：“容儿在瞧那蜡烛。”
他支起半身，随手扯过寝衣道：“蜡烛有什么好瞧，你竟这样高兴？”
“容儿在家时听闻民间嫁娶，新婚之夜必定要在洞房燃一对红烛洞烧到天明，而且要一双烛火同时熄灭，以示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哦？”
皇帝起了兴趣，他倒是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安玲容微感羞涩，捏着半边被子，慢悠悠道：“不过民间燃的皆是龙凤花烛，眼前这双红烛，也算是了。”
“你见那红烛高照，所以高兴。”
安玲容低了头不说话，给足了皇上面子。
皇上见安玲容一副娇羞的样子，坐起身来，伸手向安玲容。
安玲容亦伸手出去握住他手，斜倚在他怀里。
安玲容见他含着笑意，却是若有所思的神态，不由轻声道：“皇上可是在笑容儿傻？”
他轻轻抚住安玲容肩膀，声音低沉：“朕只觉你赤子心肠，坦率可爱。”
他的声音略略一低，又道：“朕这一生之中，也曾彻夜燃烧过一次龙凤花烛。”
安玲容微微一愣，想起皇后的确没资格跟皇上燃烧过花烛，装作满脸疑惑的样子，问道：“不是两次么？”
闻言，皇上摇了摇头，口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硬：“宜修是继后，不需洞房合卺之礼。”
安玲容背过身子，怕皇帝瞧见她满脸嘲讽皇后的神色。
略微酝酿了一番情绪，她才不由得默默，偷眼去看皇帝的神色。
这时候的皇上却是不见有丝毫不悦与伤神，只淡淡道：“天下男子，除却和尚道士，多半都有一次洞房合卺之夜。”
他略一停，只向安玲容道：“你想与朕白头偕老？”
安玲容静静不语，只举目凝视着他，烛影摇红，他的容色清俊胜于平日，浅浅一抹明光映在眉宇间甚是温暖，并无一分玩笑的意味。
安玲容低声答应：“是。”
她的嘴角淡淡扬起一抹笑，不知是嘲讽自己要跟后宫的女人作斗争，还是嘲讽皇上的天真，以为后宫的嫔妃满心就只有他一人。
心里这样想着，明面上安玲容依旧是谦卑的姿态，缓缓道来。
“天下女子，无一不作此想，容儿也不过是凡俗之人。”
向来负心惯了的胖大橘，不知是不是被安玲容平日的内卷行为感动到。
只听他声音沉沉，似有无限感叹：“你可知道？你的凡俗心意，正是朕身边最缺憾的。”
随后大橘拥紧安玲容的身体，恳然道：“你的心意朕视若瑰宝，必不负你。”
安玲容含笑带泪，心里五味杂陈，仿佛是得了一件不可期望的瑰宝，抬头道：“皇上寝殿里有笔墨么？”
“要笔墨来做什么？”
“容儿要记下来，白纸黑字皇上就不会抵赖。”
这句话其实安玲容没有说完，她还藏着后半句。
如果有朝一日皇上反悔，负了她此刻的真心，那等待着他的就是屠龙大计。
皇上朗朗而笑：“容儿真是孩子气，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怎会赖你。”
反应过来的安玲容也觉得好笑，自己怎能轻易陷进爱情的坟墓呢。
她轻笑一声方道：“还请皇上早些安寝，明日还要早朝。”
他一指压在安玲容唇上，笑道：“有你在身旁，朕怎能安寝？”
安玲容羞得扭转身去，一声轻笑从嗓子发了出来。
两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交战，最后败下阵来的依旧是安玲容，而不是年轻气盛的皇帝。
等到安玲容醒来，外头的天早已亮起。
见皇帝不在，安玲容轻声呼道：“本宫醒了。”
此言一出，外头候着，守在殿外的一队宫女捧着洗漱用具和衣物鱼贯而入。
为首的竟是入宫前十分喜爱甄嬛，一直不不太愿意搭理她的芳若。
遇到了故人，安玲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笑吟吟看着弯着腰的老熟人。
芳若一脸尴尬的样子，如果不是皇帝恰巧看见了她，下令过来伺候安玲容，她可不愿意来。
因为早在安玲容入宫前，她就已经站在了甄嬛的队伍里，进行了一波提前投资。
可谁曾想甄嬛从入宫后就病了，反倒是面前小门小户出身的安玲容，摇身一变从常在晋升为了安嫔。
想到这里的芳若心中不是滋味，却得守着规矩，领着人跪下行礼道：“娘娘金安。”
安玲容也不打算把事情做绝，见旁边的槿汐站在那儿，准备好了换洗的东西，也就示意眼前的芳若起身。
起了身的芳若含笑道：“皇上五更天就去早朝了，见娘娘睡得沉，特意吩咐了不许惊动您。”
安玲容忆起昨晚劳累，面色不太好，芳若只作不觉，道：“奴婢侍奉小主更衣。”
说罢与槿汐一边一个她扶起身。
安玲容闭上眼睛，由着她们梳洗，趁机问芳若：“怎么在这里当差了？”
芳若道：“奴婢先前一直在侍奉太后诵经，前儿个才调来御前当差的。”
“是好差事。如今是几品？”
“承蒙皇上与太后厚爱，如今是正五品温人。”
安玲容褪下手上一副上好的翡翠放她手心：“本没想到会遇见你，连礼都没备下一份，小小心意你且收下。”
芳若跪下道：“奴婢不敢当。”
安玲容含笑执了她手：“此刻我与你不论主仆，只论昔日情分。”
“昔日你帮菀姐姐和我学会宫中礼仪，我理应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犒劳，只不过我母家没那么显赫，不如菀姐姐阔绰，还望你不嫌弃我这一对翡翠镯子。”
芳若见安玲容这样说，眼睛转了转，跪在地上收起了镯子，随后陪着笑脸道：“奴婢当年教导不周，还是娘娘自个人争气，一进宫没多久就封了嫔，是奴婢多沾点娘娘的喜气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