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等到生命的最后
思念的盒子一旦打开，便是无限的孤单寂寞。
三万英尺的高空，黑洞一般的夜，零星的光点看起来是那么遥不可及。
飞机已经飞行了快一个小时了，不算暖的机舱内，高奥蜷缩着靠在窗子上闭着眼睛。
眼角不经意流下的泪痕，诉说着无限的思念。
如果当初他执意不跟父亲走，现在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时光在倒流，就连呼吸也变得越来越重。
过一个让彼此都记忆深刻的生日，亲手为赞重准备的晚餐，虽然不怎么好吃，但仍旧彼此微笑着吃的干干净净。
亲手为赞重戴上自己千挑万选的生日礼物，触摸着棱角分明的锁骨，浓烈火热的吻落在凸起的喉结上。
呼与吸，吞与吐，同时同频的和谐的跳动。
真情实意的表白。
水到渠成，应该不会突兀和尴尬。
在此之前，有些多次表白的话都到嘴边，但是莫名其妙的尴尬又让他咽了回去。
想必在柔和的生日烛光下，一切宣之于口会变的容易许多。
不知道这个被自己毁掉的生日，赞重有没有吹掉蜡烛许愿，也许他的愿望是再也不想看见自己。
不然三年那么久，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来找自己，是真的不要他了吗？
……
又陷入了循环，三年的时间里,无论是什么事情，最后的循环都是这句话。
为什么赞重不来找自己。
然后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悲伤中，哪怕自己想要缓一缓，透口气都做不到。
强大的循环黑洞一直拉扯着，怎么也挣脱不出去。
“赞重！”
他低声呢喃着，顺着脸颊掉落了泪水早已经将整个衣领浸湿，贴在本就不断抽搐的脖颈上。
睁开眼睛，依旧是黑暗的夜。
打开email，里面只有赞重一个联系人，点开最后一个邮件。
“酒吧，我等你！”是任超拿他的手机发的。
来来回回的看着这几个字，情绪再次被放大，悸动不安的心让无声的哽咽变成了细碎的哭泣，在寂静的机舱内一点一点的蔓延。
“赞重，我爱你！”
高奥快速的在email上写下这五个字，拇指却犹豫不决的停留在发送键上。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轻微的颤抖着……
突然，飞机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原本黑着灯的机舱，瞬间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
“怎么了？”
“好像飞机在颠簸！”
猝不及防的震动把所有的人都惊醒，随后广播里出现了空姐的声音。
“大家系好安全带，收起面前的小桌子，固定好自己的位置。此次只是短暂的气流，请大家不要担心。”
话还没有说完，整个45度仰角向上倾斜，一些没有完全固定好的行李在行李架上猛烈地撞击，发出“砰砰”的巨响。
刚才站起来询问还没有来得及坐下的中年人被猝不及防的推力甩在座位上，头磕在前面的椅背上。
一声“哎呦”，捂着头蜷缩起了身体半蹲在座位的空隙里。
见状，高奥想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把中年人扶起来。却整个身体跟随着机舱上下颠簸，努力了几次都站不起来。
一股渗透整个机舱的寒意扑面而来。
一直努力爬升的飞机，好像被一个巨大的手掌向下狠狠的用力一压，整个飞机失控般的向下坠落了几下。
“水滴积冰，飞机外层结了冰霜！”带眼镜的年轻人用力扒着前面的座椅，看似镇定的面孔，眼神中却闪烁着恐惧。
“我们，我们会死吗？”捂着头蜷缩着整个身体的中年人几乎失声的尖叫道。
灯火通明的机舱，顿时变得格外的安静，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飞机再次努力向上爬升。
30度，45度，60度……
巨大的冲力和极强的失重感来回交替，所有人几乎都感觉头晕目眩，中年人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噔！”
高奥突然感觉到手机振动了一下。
整个机舱内继续剧烈的晃动着，刚才的中年男人一直没有来得及系上安全带，在强烈的晃动下，直接从右边的座位甩了出去，直直的砸在了左边的座位上。
还好坐在左边一直没有出声，脸色苍白的大哥死死拽住了他，才能没有一直顺着机舱的过道滑落，撞到墙壁上。
飞机继续强烈晃动颠簸着。
惊慌，恐惧，不知所措，悲伤，遗憾。
所有的情绪接踵而至，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反应，就连呼吸都来不及，一口气憋在胸口，整张脸都涨的发紫。
“彻底结束了吗？”
“只匆匆看见赞重一眼，就要结束了吗？”
“他会知道我来过吗？”
“会知道我爱他吗？”
……
寒冷的空气席卷着整个机舱，感觉全身的血液在一点一点的冻结，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慢……
下坠，攀升，再下坠，再攀升……
驾驶飞机的机长一直没有放弃。
想起刚才手机的信息，也同时瞥见窗外遥远云层中的一缕晨光。
高奥掏出了手机。
这也许是最后一条信息了，不知道会是谁，出现在这生命即将结束的最后时刻。
青筋爆出的左手紧紧抓住座椅的扶手，硬撑着整个身体点开了手机。
是邮件。
快要冰封不再跳跃的心不禁揪了一下。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发邮件。
攥着手机的右手湿透的，久久的看着亮着的屏幕不敢点下去。
机舱内再次发生更加剧烈的振动，而且这次频率更高，振动的幅度也再次加大。
所有人都紧紧的抓住最牢靠的位置，几乎屏住自己的呼吸，等待一切最终的降临。
咬紧牙关，松开一只手。
打开手机，点开邮件。
……来自赞重。
原来上天是眷顾他的，最后的时刻，竟然还有最大的惊喜。
泛白的脸上挂着泪痕，嘴角却微微上扬。
“我爱你，高奥！”
“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我的食言，原谅我只等在原地，却没有勇气找回你，原谅我的懦弱和自私。”
“也许这是最后一条留言了，但请你相信我，无论生或者死，我都爱你，请允许我在飞机坠落的最后一刻用尽我所有的真心。”
“奥奥，我爱你！”
“还有，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是有法律效力的，我所有的资产都将留给你，所有的交易密码也都改成了我们结婚日期。”
“奥奥，我爱你，以后要好好生活！”
飞机高频震动着，高奥看完了赞重发来的邮件。
他在飞机上，飞机在坠落……
一双惊喜又恐惧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机舱口的门
帘。
刚刚上飞机的白色不明物种就是山城医学院的防护服，刚才进头等舱的竟然就是赞重他们。
快要完全被冰封住的心被强烈的欲望震碎，“扑通扑通”又鲜活的跳跃了起来。
窗外的光耀眼的升起，橙光一片，照在像一般的云朵上，秀色可餐，生机勃勃。
“啊！”
几乎所有人都惊叫了起来。
失重，飞机在快速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