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童年阴影
那天，沈明辰家的动静闹得很大，苏家父母都出面了，才勉强把苏桃接回去。
而沈明辰媳妇则开始闹着要和沈明辰和离，整个沈家上下鸡犬不宁。
大伯和大伯母自然不肯放这个儿媳妇离开，要知道沈明辰人已经残废了，失去这个媳妇，几乎是不可能再找到填房的。
他们忙的焦头烂额，自然也就没精力再来沈落辰这里找麻烦。
当天晚上，大娃忽然找到苏柳，说想要跟她聊一聊。
这孩子很少主动和自己说话，苏柳觉得很惊讶，于是欣然答应，两人来到院子里。
这天的天气很晴朗，月光毫无阻碍地照下来，一切都显得十分宁静。
“祖母他们，真的不会再来了吗？”大娃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奶奶的事。
苏柳觉得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要跟自己说的，是跟学堂有关的事。
但仔细一想，大概是白天的时候，大娃也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吧。
她思索了一下，答道：
“按照你爹爹的意思来看，不会再来了。”
话语刚落，大娃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随后是欣喜，但不知为何，他最后却流下了眼泪。
慢慢地从小声啜泣，转为了嚎啕大哭。
苏柳被吓坏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掏出手帕，小心地给大娃擦着眼泪。
她之前几乎没见过大娃哭，他比同龄人要早熟很多，总是很沉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子一般哭闹。
大娃真的哭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哭累了。
“乐严，你到底为什么哭，能和我说说吗？”苏柳见他有停下的趋势，赶忙问道。
大娃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整理思绪。
等到情绪基本平稳下来，才开口说道：
“小时候，祖母总是说，我天生蠢笨，只有她肯疼我，脱离了她，就什么也做不好。”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听她的，但是稍微不顺着她，她就会打我骂我，真的很疼很疼……”
大娃断断续续地讲着，还时不时抽噎一下。
苏柳听到一半就开始生气了，这不是妥妥的pua加虐待儿童吗！
大娃可是这些孩子里最聪颖的，怎么可能像她说的这么蠢笨！
“那个时候爹爹也很忙，我整日和祖母待在一起，她就逼着我洗锅洗碗，每次又只能吃她的剩饭，她说这是在培养‘孝道’。”
大娃说到这里，又愤愤然。
“可是先生说的‘孝道’根本不是这样，她这分明是先生所讲的‘愚孝’才对。”
苏柳不禁暗暗感叹，感叹大娃的悟性，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些道理了。
也感叹这位教书先生，在这个年代，居然有这么超前的思想。
想到自己刚来时，大娃的种种反应，她也能够理解了。
因为在小小的他眼里，祖母就是权威的象征，尽管他也遭受到了迫害，但却习惯性地将祖母的话奉为真理。
所以他相信了祖母说的，自己会让他爹爹丢人，为了保护最爱的爹爹，便来跟自己作对。
想到这里，她除了心疼，再也没有别的情绪了。
她忍不住伸手，将那个小小的身躯拉进怀中，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大娃趴在温暖的怀抱里，也忍不住再次湿润了眼眶，又抱紧了一些。
“小柳姐姐，对不起，之前总是给你添乱，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好人。”
苏柳被他这单纯的用词给逗笑了：“放心，我不记仇。”
得知了大娃的成长经历之后，她也很唏嘘。
也不知道祖母到底是带给他多大的压力，才会让他在确定祖母不会再出现之后，像是突然打开某道闸门一样，痛哭出声。
明明他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却要承受这些。
苏柳只觉得越想越来气，现在她来了，就没有人能再欺负她家的崽崽！
“乐严，你恨她吗？”
听到这句话，大娃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她。
月色下，是一张清丽的面容，然而她嘴角的那抹笑意，却令人捉摸不透。
苏柳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朝着屋子那边看了看。
两间窗户都暗着，二娃和三娃早就睡着了，而沈落辰，这个时候估计也已经歇息了。
确定这点后，对大娃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随后，就拉着他，悄悄走出院子，之后，又转为小跑。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沈乐严一直深深地记得这一幕。
夜晚的杏花村格外安静，只能听到一点虫鸣，月光清澈如水，肆意地洒在两个人身上。
他仿佛卸下了多年的重担，重新学会了奔跑。
银色的石板路在他眼前不断的向后伸展，他只觉得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俩人在村子里不顾形象地跑出去好远，苏柳牵着他，来到了村子另一头的一户人家跟前。
刚到这里，大娃的脸就变了：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想不想复仇？”苏柳朝他眨眨眼，笑的有些阴险。
没错，这座小院，就是沈落辰爷爷奶奶的住宅，也是大娃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他的童年阴影大多来自于此。
但现在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一起住，所以这只是个空宅子。
“怎么复仇？”听到这话，大娃一脸迷茫。
苏柳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到大娃面前。
“火折子！这是我给你的！”大娃神情有些激动，因为他也明白了苏柳的计划。
但很快，他又担忧起来。
“这样做，村里人会不会发现，会不会给爹爹惹麻烦啊？”
苏柳摇了摇头：“这屋子没住人，现在大家都睡着，没人会发现，我们快点跑就是了。”
随后在心里默默道：这个年代又没有监控！
她也只是打算烧了爷爷奶奶的房子，给他们一点教训和损失，但肯定不能真的伤人姓名。
见大娃还是有点犹豫，她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放心！大不了我给你兜着，你小柳姐姐赚了可多钱了！今天我一定要给你出这口气！”
得到鼓励，大娃也下定决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