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应该...很喜欢她吧
那一夜,她睡的极不老实。
生平第一次如此渴念一个人的怀抱,像是着了梦魇一般,只要抓到个热乎的东西就想要往自己脸上贴,而自己像是被人紧紧圈在怀里,这让沈夏希觉得很安心。
“不要乱动。”一个清冷又十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竟真的不再乱动,老老实实地躺在他的怀里,任人握着自己的手,被人抱在怀里,让她想起了儿时在母亲怀里的时候,那样安心舒适,无论再大的风雨都不会再害怕和忧虑,渐渐的她体内的那股无名的燥热竟也跟着平息了下来,只是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有几人在她耳边说话,声音咪咪嗡嗡的,听不大清。
“这会不会对她的身体会不会有伤害......”
“不会,过几个小时基本就没事了,只是......”
“只是什么?”
......
陷入昏暗之中的沈夏希抓着了一个温暖手,把它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感受它传递来的温暖干燥,像是抓着海上的一块浮木,希望能够将自己从黑暗汹涌之中解决出来。当那人的手无情地抽开之时,她竟委屈地哭了。
抱着自己的那人看到她哭了,身子似乎微微一僵,依旧搂着她往自己怀里靠了靠,然后像安抚孩子那般,轻哄着她,然后抽出手,用温热粗粝的指腹为她抹掉的眼角的莹润的泪珠。
“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突然哭了?”那人的语气极尽温柔,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心安。仿佛就是在梦里,梦里什么都有,她不必再戴上每日都要用来伪装的面具,假装告诉别人,她过得很好。
她过的其实一点都不好。
她很累,但是当她失去依靠,需要在一夜之间承担所有的时候,她再也不能任性妄为,她要像一个真正的大人一样,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学习和工作,就像一棵树一样,无论怎样的风雨来袭,都不能轻易将她折断摧毁。
可是,一棵小树苗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大树,她需要时间。
她觉得自己还是像个孩子,还是喜欢赖在别人身边,需要人哄,需要人关心。只要不高兴了,就哭就闹,闹不过就继续哭,这样就会有人在意自己,给自己糖吃,哄着她,这样其实很无理取闹,但这种事只有在有人无条件爱你的情况下才会有,可惜那些曾经无条件爱她、守护在她身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这对她来说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
梦中那人刚问完,抑压在心中的委屈突然爆发,她哭得更凶了,涟涟的珠泪不断落下,手心不知道紧紧地揪着什么东西,头使劲往那人的怀里埋着,额头抵在那人坚硬炙热的胸膛,像是找到了可以一个无限包容她的地方,无论她做什么都需要在有任何顾虑和担忧。
蓦地,还在梦中的沈夏希觉得手背传来一阵暖意,紧握的手心被一个温暖有力的大手给撑开,然后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另那人握在了手心。不知道是出于本能还是害怕,她立刻反握住了那人的手,紧紧攥在手心,不肯再放开。
似乎无论她做什么,那人都纵容着她,沈夏希觉得这样很安心,甚至有些得意,刚才的痛哭,很快变成了如嘤咛般的抽泣。
看她情绪稳定了些许,陆泽旻悬着的半截心放了下来,然后把沈夏希缓缓放躺在柔软洁白的大床上,一只手依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为她掖被子。
诺大煊赫的房间里,一群人悉悉索索地站在一起,落地窗外就是黄浦江沿岸极致璀璨的夜景,私人医生、护士、管家还有两三个在一旁侍奉的佣人和保姆,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今晚的陆少和平时很是不同,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陆泽旻如此在意一个陆家之外的人,心中都不由的猜测两人的关系,他应该...很喜欢她吧。
“你们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陆泽旻坐在床边,对他们淡淡地说道。
“少爷,要不您先回去早点休息吧,让小蓝和护士她们在这看着吧。”老管家说。
“不用,我在这守着就行,你先带医生还有护士她们去客房休息吧,有事再叫你们也不迟。”
“是。”
“那少爷,这衣服......”
管家的话忽然被打断,因为躺在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还有些不满地闷哼了一声,陆泽旻立刻转身,低头俯身静静地凝视了沈夏希一会,许久,才背对着他们说:“衣服先放这吧,待会儿她睡安稳了我再叫你们进来。”
因为时间仓促,沈夏希还来不及换衣服,所以还穿着那条粉色长裙和陆泽旻那件外套和衣而睡。
“是。”管家愣了愣,才回答道。
“对了,你告诉黑五,让他派人查一下今天的事,明天上午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管家有些上了年纪,愣了愣,问道:“呃...不知少爷说的是什么事?”
“就是今天晚上的事。”陆泽旻语气忽变得低沉冰冷,他骤冷的表情让老管家突然变得很紧张,因为这让他想起了之前陆泽旻父亲之前入狱的那段时间。
一夕之间,陆泽旻性情大变,不再是温文有礼,谦逊和善的贵公子,而是变得异常寡情冷面、心狠手辣,性情暴烈的独裁者,这让他感到有些害怕,不过对于陆泽旻这样的反应和变化在这的管家也是理解。
似乎是察觉的了自己的反常,陆泽旻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你直接跟他说,他会明白的。”
老管家松了口气,说道:“是。”然后躬身就带着人离开了卧房。
屋内瞬间感觉寂静空旷了许多,像是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只有这两人,但只有一个是醒着的。
终于,折腾到半夜,她才彻底安睡下来。
陆泽旻坐在床边,双臂撑在修长的双腿上,透着有些白的发蓝的衬衫,昏暗的灯光之下,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他胸前和脊背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修长有力的大手把沈夏希莹白纤细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抵在唇边,像是不容遗失的宝物一般,轻轻啄吻她的玉指,感受她柔软的温度和腕管下汩汩的流动。
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床上美目轻阖的女孩,思绪放空,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起身在沈夏希的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等沈夏希醒来的时候,晨光熹微,今天的上海被灰蒙蒙的薄雾所笼罩。
她像是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一切都十分真实,只不过梦醒之后,她感觉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夏希缓缓睁开眼,艰难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整洁舒适的大床上,房间的装修内饰都十分整洁奢华,像是新的一样,但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陌生。
她立刻觉察到了不对劲,心中一凛,忙去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自己穿戴整齐,并未有任何凌乱的痕迹,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或者酸痛的感觉,但是身上这套粉白色睡衣,却很显然不是自己的衣服,看来应该是没有事情发生。但沈夏希的神经还是有些紧张,因为她根本记不清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婉儿、商场、吃饭、模特......后面的事根本完全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像是睡过去了一样,睁开眼就到了现在。
最后的记忆断掉的地方是她和秦芮芮在一起,可是,她怎么会......
难道?
不可能!
她跟她无冤无仇,怎么会......
越想越害怕。
越不可能就越有可能。未知的恐惧是必然的,但最可怕的是难以看透的人心。
一阵恶寒涌上心头,胃突然感到些许不适,她有点想吐,但是她口干舌燥,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沈夏希抓起桌上的水杯,犹豫了会,像是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般说道:“算了,死就死吧。”然后咕噜咕噜把杯中的水都喝了下去,才感觉到舒服了些。
看来她当初是对的,她不应该自欺欺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错误,是她太蠢太天真,对自己还不够狠。
她应该好好听姗姗姐的话,但悔之晚矣。
幸好,这个房间里暂时没有其他人,她还有机会自保想办法出去。
环顾了四周,除了刚才喝水的玻璃杯还有一张圆桌上的花瓶,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东西了。
她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了。
不过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值吗?
值!
人活着,哪有什么值不值,她的心已经变得麻木不堪,没有忧伤,没有痛苦,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连死都不怕,她还怕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怕,因为她没什么可以失去了。
玻璃玉器砸碎的清响声从主卧传来,在书房听周义明汇报工作的陆泽旻闻声一顿,立刻起身说道:“等等先。”
他说完,抛下周义明,迈着敏捷的步子来到了卧室查看情况,管家和佣人也被声响引了过来,跟在了陆泽旻后面。
推开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床上只有一角稍许凌乱的被子,破碎的花瓶倒在地上,玻璃碎渣散落了一地,花瓶里的水涔到了地毯上,浸湿了一小块。
陆泽旻知道沈夏希还在房里,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多想,他便疾步往屋内的卫生间走去,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飞影从他面前闪过,透亮的锐器迅速划过,反应迅速的他轻轻向后挺,反手抓住了发动攻击那只手。
“你这是在干什么?”陆泽旻十分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说道,幽深的眼眸透露着疑惑,在那短短的几秒钟,沈夏希的表情同样也已经从狠决变换到震惊。
“怎么是你?”她黛眉微蹙,手里依旧攥着厚厚的、有些坚硬锐利的玻璃碎片,刚才千万种思绪在此刻都化为了疑惑不解。
陆泽旻沉着脸,没有回话,她的神情和问的问题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时,管家和佣人都在门外,还有周义明。
管家站在门外,很紧张地问:“少爷?”
“没事,你们先在外面等着。”
说完,陆泽旻那两只修长有力的手,一手握住沈夏希的不盈一握的手腕,一手伸出食指和拇指想把她手里的玻璃片取出,但是沈夏希却把手攥的很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殷红的血顺着她掌心的纹路加速留下,但她却不去理会,反而向后躲了躲,把手攥的更紧。
沈夏希把手往回伸,想把自己的手从陆泽旻的手心里挣脱出来,但两人的力量悬殊,她根本挣脱不开,僵持之下,谁也不肯先放手。
“放开。”沈夏希冷冷地说道,她的眼神充满戒备。
陆泽旻眼神从她的紧握的手缓缓转移到她的脸上,他眼神冰冷,说道:“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吗?”
沈夏希用疑惑地语气说道:“救命恩人?”
陆泽旻轻蔑地勾了一下唇,说道:“现在是你欠我的。”说完,毫不犹豫地掰开她的手,把她手中的东西给夺了过来。
“......”
那锋利透明的玻璃锐角上沾染着鲜红的血,有些可怖瘆人,但是陆泽旻也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然后漫无表情地把那块染血的玻璃扔到卫生间的垃圾桶里。
间隙,沈夏希松开手,像是在什么稀奇玩意一样,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没管那猩红的血迹和伤口处的钝痛,而是把手心重新握紧,放在身侧藏起来,但是下一秒,她的手腕又被陆泽旻揪着攥在手里。
“陆泽旻,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陆泽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边带着轻蔑地笑说:“这恐怕应该要问你自己,你想要干什么,你到哪可都不让人省心!”
沈夏希:污蔑污蔑!明明每次受到伤害的人是我,为什么有理的却是你,这不公平,不公平!倒霉倒霉,真是倒霉。
陆泽旻没有要与她解释的样子,把她的手拿过来,认真地看了一眼,确认没有玻璃碎渣之后,很自然地把她的衣袖挽上,用水把上面的斑斑的血迹冲洗干净。
温暖的水流哗哗地流过,陆泽旻很认真地把她的柔软白皙的手冲洗干净,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是怕碰到伤口处。
不知为何,水的温暖缓解了手中的钝痛感,一抹暖流也如这流水一样涌过沈夏希的心头。
她愣了愣,刚才的剑拔弩张的气焰一下子蔫了下去。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沈夏希小声地问道。
流水声倏然停止,“哦,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陆泽旻挑了挑眉看她,“这恐怕得问问你的自己,昨天跟谁在一起?”他拿了块干燥洁白的毛巾,避开伤口处给她擦手。
“我昨天跟我的朋友在一起......”
“朋友?你确定?”
“我......”她最近总觉得烦得很,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已经让她有些疲惫,好不容放个假还被以前的认识的人给算计了,搞得她现在都不知道应该去相信谁了。
他这么一说,沈夏希也开始不确定了。
“看来你对朋友的定义跟一般人很不一样。”他顿了顿,把毛巾随手丢到箩筐里。
“不过不记得也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记起来的好事。其他的你还记得吗?”
“其他的什么?”
陆泽旻低着头,检查了一下破了的伤口,淡淡地说:“没什么,不记得就算了。”
说完,陆泽旻握着她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管家和几名佣人都站在门外,看到有人,沈夏希一下子把手挣脱开,把自己的衣袖拉了下去,然后和陆泽旻拉开了点距离。
陆泽旻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再看了看沈夏希慌乱的表情,眼神带着些玩味的笑,并没有说什么。
“进来把房间收拾一下,还有把药箱拿来。”陆泽旻悠然地坐在床前的长凳上,对着门外的人说。
“是。”管家说。
很快,几个佣人就进来,把开始地上的残籍收拾干净,把床整理好。
沈夏希这才明白,这是陆泽旻在上海的家。看到有其他人在,沈夏希觉得很是不自在,虽然她和陆泽旻有证,但是这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样子难免会让人误会,沈夏希觉得心中有些烦躁。
她没有再去看其他人,转而问陆泽旻:“他们不知道我们......”她声音压得很低,明显是怕其他人听到。
陆泽旻则是十分随意且大声地说:“不知道什么?你是想问他们知不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他的话含糊暧昧,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沈夏希蓦地瞪大了眼睛,用那只被割破了几个口子的右手去捂住陆泽旻的手,却不小心触碰到一个柔软的物什,一阵酥麻从手心顺着手臂传到了心脏和脑袋,沈夏希也是一愣,一抹绯红瞬间扫过脸颊,瞬间把手收回。
然后使劲摆摆手说:“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沈夏希心中顿时懊悔不已,连忙把手收回,谁知陆泽旻一把把她的手拦截了下来。
“嗯,我知道。我也没说是这个呀,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能性而已,你紧张什么。”
他把头探起看着眼前的人,深邃的立体的五官下,一双明亮好看的双眸盯着沈夏希看,一本正经地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沈夏希都要被他给绕晕了。
他问得越坦荡,她就感到越不安。
“又不想说了?”
正思索着,沈夏希就瞥见了管家亲自送来了药箱,立刻闭了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管家把药箱放在凳子上,还亲自把药箱盖打开,恭敬地说:“少爷,这位小姐是受伤了吗?要不让小蓝来?”
正准备出去的小蓝也停下了脚步,准备随时听候差遣。
“不用,你先去让人准备些吃的吧。”陆泽旻一如往常地说道。
“是。”管家十分有眼力见,立刻屁颠屁颠地退下了。
陆泽旻对其他人也说道:“你们也下去吧,剩下的等会再收拾。”顿了顿,补了一句,“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欸,别!”沈夏希制止道:“别关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遭人非议,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而且上次医院的事她是不想再来一遍了,她是真的怕了陆泽旻。
管家顿了顿,隔着一条缝,拉着门把的手还搭着,转着滴溜圆的眼睛看了看陆泽旻,又看了看沈夏希,显然是处于懵逼状态。
陆泽旻闻声,抬头看了沈夏希一眼,然后才转过头抬抬下巴,对管家说:“开着吧。”
“欸,是。”管家又把门往里推,卧室的门大敞着,被开到最大。
等管家走后,陆泽旻好整以暇地深深地看了沈夏希一眼。
“你在避嫌?还是怕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夏希低着脑袋,牵了牵了唇角,讪讪地说:“都有。”
“那恐怕让你失望了。”她恐怕不知道他都和她都单独待了一晚上了,现在避嫌恐怕有些晚了。
???
沈夏希看着他,“你说什么?”
“现在晚了。”
???
沈夏希一整个问号脸,难道她昨天是做了什么逾矩的是,还是陆泽旻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事...?
“陆泽旻,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