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规划

“来，跟我说说，你爸爸怎么跟你说的？”江冬用左手的衣袖擦了擦Andy脸上还没干的泪珠。

Andy把前一天晚上自己爸爸跟他说的话，向江冬讲了一遍。

晚上睡觉前，李宗浩来到Andy的房间问他：“儿子，你想不想跟很多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儿？”Andy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李宗浩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你从小都是在家里学习数学啊，英文啊，这些课程的，也没有跟其他小朋友接触的机会，身边也没有朋友。现在呢，你已经是个六岁的大孩子。正常来说，你现在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你有没有兴趣去学校学习，跟那些年龄与你相仿的小朋友们一起学习一起玩儿啊？”

Andy眨巴着眼睛，瞅着李宗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这孩子的表情，李宗浩这一刻，心软了，甚至怀疑自己这一步走错了。

“爸爸，你是不要我了吗？”Andy哽咽着，话音刚落，眼泪就掉了下来。

“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李宗浩说着，便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抱在怀里。Andy从小没有妈妈，尽管有来自爸爸叔叔还有爷爷奶奶的关爱，再加上他自己也特别懂事特别听话，Lee家的帮佣也都特别喜欢他，但是毕竟母爱是不可替代的。作为最了解这孩子的爸爸，李宗浩知道他的“懂事”“听话”和“乖巧”，都归结于他安全感的缺乏。

虽然心疼和不舍，但是李宗浩知道，作为父亲，他必须得放手了。即便是为了Andy的将来，他也得把手放开。

“爸爸，江冬就是我的好朋友啊！爸爸，你也知道，她很好很好的！”Andy挣脱李宗浩的怀抱，看着他，认真说道。

“李诚森……”

听到爸爸叫他的全名，Andy与他拉开了距离。每次只有在他调皮捣蛋或者犯错的时候，惹爸爸生气了，才会听到爸爸叫他的全名。可是，他这次什么都没做啊！Andy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看到Andy不动声色地远离自己，李宗浩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Andy，爸爸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你得自己长大。”听到这里，Andy哭得更大声了，他想起之前以为江冬“快死了”的事情，现在难道是爸爸“要死了”吗？

李宗浩听到他愈发大声的哭喊，头都大了，于是他脸色阴沉，坐等Andy哭完。

十多分钟之后，Andy哭累了，嗓子也哑了，随后渐渐的，他的哭声停止了

“哭够了吗？喊够了？”李宗浩的语气完全变了。Andy知道自己老爸生气了，于是低下头，静静等待“暴风雨”的到来。

“你小的时候有听爷爷说过，爸爸是从小在家学习，直到16岁才去m国读了学士和硕士研究生学位的，对不对？”

Andy低着头不敢看爸爸，但是还是点了头。他记得爷爷有跟他说过，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说的，他记不清了。

“就是因为爸爸从小没有朋友，也很少有机会跟同龄人一起玩，爸爸知道有多孤独和无聊，所以才跟你说，要你出去上学这件事。你也看到了对比，对不对？每当你跟小叔叔视频的时候，你看到他跟一群朋友一起玩儿的时候，你会很羡慕，对不对？而爸爸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开会，不然就是把文件带回家……”李宗浩说完，叹了一口气。

Andy曾经跟他说过这个话题，那时他刚能把话说利索，能表达自己的意思，他说：“爸爸辛苦，小叔……叔好玩儿、开心。”李宗浩听完，笑了。

“你得走出去啊！儿子！去交朋友，认识好多同龄人，去发现快乐去寻找快乐，而不是被束缚在这个建筑里。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啊！”说着说着，李宗浩便不由自主地带入情绪，因为他不快乐，他不想这个未来本就充满无限可能的孩子不快乐。这孩子还小，他还不知道、不明白未体验过……可是作为一个过来人，李宗浩，他不希望这个孩子再走一遍他的老路，就此错过很多人生的精彩时刻。

作为一个长辈，李宗浩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帮这个孩子规划他的人生，充当一个领路人的角色，让他去探索人生的无数种可能，去享受人生。

而不是像他之前的三十多年一样，被责任和所谓的“使命”捆绑住，活成了一个工具。

可是，Andy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啊！在他看来，那些冠冕堂皇的说教，不过是爸爸“丢弃”他的借口罢了。

江冬听了之后，把他抱在怀里，似呢喃似自言自语：“李宗浩是个好人。”

Andy不明白她的意思，门外的李宗浩却听得真真切切。

关于教育孩子这个问题，江冬作为一个外人，是没有发言权的，而且她也不想参与，毕竟水很深啊！尤其是知道这Lee家父子俩的“故事”之后，江冬把嘴闭得紧紧的。

“你想听听我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吗？Andy。”江冬问道。

Andy点点头，他可是一句都不想听自己老爸说的。但是，他把江冬当朋友，而江冬也是他唯一的朋友，所以，江冬的见解，他还是想听听的。

“我小的时候也讨厌上学，尤其讨厌大冷天，下着大雪，我还得早起，走很远的路上学。”

Andy静静听着，他对江冬说的那些完全没有概念，不仅仅是因为他没经历过，关键在于时代不同，这条件也没法比啊！江冬从Andy的眼睛里读出了这孩子“清澈的蠢”——就好像他完全没听懂老师讲的知识点一样。

“不懂什么意思吧？”江冬被他的小表情逗笑了，摸摸他的头，笑着问道。

“嗯……”被看穿了心思的Andy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到江冬笑了，他也笑了。

江冬解释道：“就类似于这道数学题，你明明会做，但是因为自己的马虎而计算错误，就是那种讨厌的感觉，就是心里跟自己憋着一股劲儿的感觉。”

Andy懂了。那感觉，确实很讨人厌，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