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慌乱

侯在文和李宗石回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原本办公室的大家因为老大不在还能偶尔摸摸鱼偷个懒，因为老大布置的任务对于这些老手来说都能轻松完成，工作量也不大。江冬也是偶尔接到侯在文的来电，远程指导能忙一会儿。

可大概也正是跟之前一个月的松懈形成强烈对比，侯在文带着任务回来后整个办公室忙得不可开交。

男同事可以说是驻扎在了工地，虽然分管技术，但是为了赶进度硬是把自己逼成了包工头；女同事整天对着电脑和数据，每天做不完的报表核不完的数据也得加班加点完成。

任何一方有问题工地、工厂就得停工，每天的时间都是以十万元人民币为计量单位度过的；大家每天都是靠侯在文给大家画的饼咬牙坚持着——这个项目完成后奖金是去年年终奖的三倍——为了奖金，大家都拼了。

深秋夜里十点多，江冬打完下班卡在大厅遇到了许久不见的李宗石。

“嗨，好久不见！最近挺累吧？”江冬见李宗石脸色不太好。

李宗石有些病怏怏的，也提不起精神，但是看到江冬，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没事。我还好，就是最近工作强度有点大，好久没这么累了，身体有点儿吃不消。你呢？最近也挺忙吧。”

“我还行。”江冬看李宗石状态有点儿不对劲，“你是不是发烧了啊？吃药了吗？”

李宗石笑：“我这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吃什么药，万一吃错了呢？”

“要不去医院吧，我去找老侯。”江冬有点儿急了。

“真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再说老侯还没回来呢，我就是觉得不太舒服，早点回来睡一觉就没事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看着李宗石的样子，江冬于心不忍：“要不我扶你回去吧，我看你好像随时能倒地上。你放心我不瘦还有劲儿，搀着你绰绰有余。”

江冬说着便拉起李宗石的右胳膊圈在自己肩膀上，李宗石见状不跟她争辩，也是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李宗石任由江冬搀扶着回到了房间，在他看到床的那一刻便快步向床走去，硬挺挺地栽了下去。

其实李宗石在床上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江冬在摇晃他，好像还有江冬打电话的声音，貌似是在跟侯在文通电话。

“我不知道，呜呜，烧得厉害呢！”江冬摸着他的头哭着对电话里的人说。

李宗石恍恍惚惚间好像还听到了江冬叫他：“李宗石？李宗石？没有反应啊，师父，怎么办？哦哦好的好的！”

李宗石努力想睁开眼睛，他能感觉到头顶的灯光但是就是睁不开眼，他想安慰江冬让她别哭别担心，可就是张不开嘴。

过了一阵，李宗石感觉到额头凉凉的，很舒服，好像有人抬他的胳膊，之后就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原本在门外隔着玻璃往里看的侯在文见状立马挂了电话走进来，轻声问道：“怎么样了？感觉如何？”还没等李宗石张口，他就又往门外跑，边跑边喊：“护士小姐姐！护士小姐姐！79床醒了！”李宗石被这声音震得头疼，又慢悠悠闭上了眼。

等侯在文带着医生和护士进来的时候，看到李宗石闭眼了，吓了一跳：“啊！他是不是死了！大夫你要救救他啊！”

李宗石闻言，皱了眉头，心中一片乌鸦飞过。他也是真心服了这个损友。

护士把哀嚎的侯在文推出门外，李宗石才睁开眼睛由医生给他检查。最后结论就是压力太大，最近熬夜太狠，多注意休息就行，问题不大，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临走的时候跟李宗石说：“你这位家属，我感觉气色不太好，有空让他做个身体检查。”李宗石一愣，随即感谢医生：“我会督促他，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侯在文冲进病房抱住李宗石就开始嚎啕大哭，真的是声泪俱下、撕心裂肺啊，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李宗石马上就要挂了呢。

李宗石任由侯在文把鼻涕眼泪都抹在病号服上，等侯在文哭完以后，李宗石正色道：“刚才医生走的时候跟我说让你尽快去做个身体检查，你最近检查身体了没有？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侯在文愣是不接他的话茬：“你知道吗，昨天半夜我接到江冬的电话，这把我吓的，倒不是因为你啊。我就从来没见这孩子哭成那样，她当初在机场被分手的时候也没听她那样哭，嗷嗷的啊，我都学不来。其实也不怪她，昨晚我来的时候看到你那样，我也吓了一跳。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李宗石就静静看着他，侯在文感觉到来自他的视线，又灰溜溜补充道：“我以为你马上歇菜了呢。哎呀好了好了，等这个项目完事儿我就去检查，行了吧！”

“你还记得躺救护车上的感觉吗？是不挺刺激？”李宗石还是不说话，为了缓解尴尬，其实也是因为侯在文心虚，于是说道：“话说，咱是不是应该给那丫头打个电话？用你手机打吧，这样她也能放心。别用我手机打，她看到来电显示又吓一跳以为我是报丧的呢。”

侯在文又恢复了日常的嬉皮笑脸，但是李宗石是真的担心他，有些事有些话彼此不说但心里都知道。

侯在文看着手机屏上跳跃的“江冬”两个大字，眉头一皱：“不喜欢我留的‘咚咚酱’？挺可爱啊，一看名字仿佛眼前就能出现圆咕隆咚的江冬。唉，你还没谢谢我把江冬电话存你手机上呢啊！”

李宗石一声冷笑，顺着枕头躺下了，闭目养神，但是耳朵还是听着两人的通话的。电话接通了，能听出来对方着急的语气，李宗石的嘴角弯了起来，然后把身子侧了过去，只留一个背影给侯在文。

“得得得得，什么呀，是我！你听人说话了吗就喊‘李先生’？我姓侯。”看到李宗石侧过身，侯在文以为他累了就拿着手机朝门口走去。

一开始李宗石就闭着眼睛听着，等声音越来越远又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侯在文拿着手机出去了。

在侯在文关上门的那一刻，李宗石睁开了眼。他听到了，听到了江冬从接起电话那一瞬间开始说的每一句话，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一直都是弯着的。

下午，江冬来接李宗石出院。原本侯在文是坚持不用江冬过来的，但是郊区工厂临时有事，又必须得侯在文出面。李宗石是因为自己项目的事累倒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公司派人出面接他出院，而李宗石跟单位其他人又不熟悉，于是侯在文叫来了江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