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信任
“哈?!我背着你做什么了?!不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我看她那妖娆勾人的样子怕她留在这扬州又徒生事端,才想着借口将人一起带走,她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也不能说带走就带走,我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借用一下你的名号又怎么了?!”擎渊是当真不理解容临涯因何要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
容临涯:“你什么借口不能找,非要找给我纳妾这种破理由?!就是一个理由也没有你就想带着人去南边给你做个伴他们又能说什么?也只有对公主殿下你感恩戴德的。”
擎渊:“我这不是……那当下没有想到吗!!再说那显得我多蛮不讲理啊!”
容临涯:“这时候你倒是考虑起自己的名声来了?你怎么不想想我纳妾的事情传扬出去于我的名声是什么样的影响!”
擎渊:“这能有什么影响?你少给我无理取闹!”
容临涯:“你说我无理取闹?!”
…………
一旁的银灵想要劝架却一直插不上嘴,眼看着这两人越吵越凶再也忍不住唐突地上前插在两人中间,物理上隔开了他们, 又拉着擎渊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坐下,殷勤的说道:“殿下,殿下,咱先不忙说这个,这戴了一日的金金也重的紧,银灵先帮您梳妆好不好?还有这衣服咱们也先换一身舒服的。”说着她也不等擎渊同意便开始上手为她拆头发,动作轻柔舒适,擎渊想骂也骂不出嘴。持湖和怀绿见状也忙上前帮擎渊换上家常衣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她打扮一新,舒舒服服的半躺着,揉肩捏腿一个不缺,身体上的舒适让擎渊的怒气值明显下降。
而容临涯那边自然也不缺人伺候,这会儿也已经拆了发冠,换上舒服衣裳,正捧着茶盏喝茶。
银灵见两人都安分了下来便说道:“殿下和少爷吵起来的原因,我听了个大概,就是公主殿下要将那位杜姑娘带着跟咱们一起去琼州,但又找不到借口便说是想给少爷纳妾,少爷觉得公主没有事先同你商量所以因此生气了,是不是这么一桩事儿?”
银灵说完见两人都是沉默不语便知自己猜的没错又说道:“殿下您觉得这是桩小事儿,少爷不应该为着这种小事情跟您生气是不是?”
擎渊板着脸闷闷的说道:“又不是真的要把那女人塞给他,不过是借他一个名号罢了。”
银灵说道:“少爷,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因此生这么大的气,殿下不明白,你总得与她解释清楚的,若你讲不出什么正经理由来,那你就是你没有道理了。”
容临涯这会儿也平静下来了冷冷说道:“殿下觉得我这驸马当的可容易?殿下您与我相处过一段时间或许会觉得我是个可用之人,但陛下、太后娘娘、宫中的各位娘娘可不是这样看我的,我一无出生二无建树,不比谢昀背靠谢氏家族又有官场浮沉十几载立下功业,而且你我不过新婚几个月,我这纳妾的消息传到陛下耳朵里,您觉得陛下会怎么看我?真也好,假也好,到时候我可还说的清?”
“我……”擎渊一时哑口无言,她的确是没考虑到这一层,她父皇的确对容临涯本身就算不上多满意,这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容临涯在他眼里估计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别的不说擎渊对德元帝对自己偏爱还是很自信的。
容临涯又说道:“抛却这些不说,我自己也是极不愿意沾染上这样好色多情的名声的,殿下或许不知道我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却纳了十几房的姨太太,从小我就看着母亲打理着乌烟瘴气的后院,直到母亲去世我也少在她脸上见到过欢喜的神情,还有那些姨太太们的日子也不比我母亲好过多少,多是悲苦可怜的女人,我此生最恨的就是活成像我父亲那样的男人,殿下说我任性也罢,无理取闹也好,我不愿意平白背上这样的名声,也不想因此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这世道奉行的规则是子不言父过,容临涯说的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实话,一旁跟着她从容家出来的银灵立马红了眼眶对擎渊说道:“殿下您是不知道,真不是我们少爷不孝顺说这话,实在是我们老爷他真不是个好人,家里日子本就过得艰难了,他却还要娶那么多姨太太,夫人就是活活被他给气死的,若非是有我家少爷,姨太太们也都要活不下去的,我家少爷再不是他那样的人的。”
“是我的不是,的确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这些天心里一直想着嘉善姑姑,只想着怎么着也得在临行前把所有事情都给她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以免我们走了她又被谢家人欺负,她那样软和的性子,我想起来便心焦忧虑,一时之间只顾着这头,就没有在想其他的。你也知道的,我母亲去的时候我都还在襁褓里,连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嘉善姑姑对我,对我们都是一片真心,这样单纯的关爱之情,我总是想着要回报一二的。”
容临涯叹息一声,语气里也是软了三分:“嘉善姑姑对我们的好,我自然也知道。”
擎渊:“非是我故意想了这主意,实在是一时之间只想到了这法子,如今看,这的确是个馊主意,但事已至此,今日我已同谢昀这么说出口了,人家也应下了,我想着先委屈驸马几日,待到咱们离了扬州,我再想法子换个说法,不会叫人误会驸马的。至于父皇和皇祖母那边,我今日就写了信将情况同他们一一说明,不会叫他们误会了驸马的。”
容临涯对擎渊的解决方法还是满意的,最后只问到:“还能有什么主意?”
擎渊还在苦恼那边银灵却说道:“哎呀~~这有什么难的,若那杜姑娘想嫁人殿下就给她挑个好夫君,或者她看上了谁,殿下给她主持婚事叫她嫁了便是,若是她谁也看不上,呆着殿下身边当个侍女、女官也好,找个尼姑庵让她念经也好,总归是不缺她的去处的,要我说她随我们去了琼州这日子只有比以前更好的,这不比在扬州城住,在亲戚家里面看人脸色来的好吗?”
擎渊顿时笑开了拉着银灵的手说道:“要不说我这身边是断不能没有银灵的,这话说的真是句句在理。我看那位杜姑娘也不是个糊涂的,若是个有本事跟我们去了琼州也许也是一番机遇,且看看她是不是那可用之人,到了琼州我身边总是缺得用的女孩的。”
容临涯说道:“那日咱们在瘦西湖办的诗会,我倒是对这位杜姑娘的诗词记忆犹新,在扬州城这些年轻人中间倒也算头一等,若人也和她的诗一样灵动,不失为一个可用之才。”
有银灵的劝和,两人就此将话说了开来,虽然如今气氛还有些尴尬冷硬,但也算是和好了的。
两人闹了一通,晚饭也吃的没滋没味,到了晚上没咋吃饱的擎渊就觉得饿了,她晃悠出去,好半天才回来,却是端了两碗鸡汤小馄饨回来。
“容临涯!来吃东西!”擎渊很有点兴冲冲地招呼人。
“我不饿,殿下你自己吃吧。”晚饭两人都只吃了那么一点点,擎渊一个女孩子都饿了,容临涯自然也不可能不饿,这会儿正死鸭子嘴硬。
擎渊很有点失落,却也没放弃,她走到容临涯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背,又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幽幽说道:“我手都烫红了,你就不能赏脸尝一口吗?”
容临涯立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被震惊到了:“殿下去厨房了?”说着他也顾不上摆架子,立马拉起擎渊的手,一看食指上果然被烫出了一个水泡红肿一片,他立马软了语气,又是感动又是埋怨:“你本就不会做这些事,怎么就想去做这些了,这不就烫到了……”
擎渊很高兴自己的苦肉计立马见了效,拉着容临涯到桌子旁坐下亲自给他喂了一勺子汤,满怀期待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好喝?”
容临涯总算是露出笑脸,自己拿起碗吃了起来:“我竟不知殿下有这样的手艺。”这时候不管好吃不好吃的,擎渊做的,容临涯是吃不出不好的。
“是啊,我以前也不知道,第一次做竟有这样的好味道,我于这上头倒是很有点天赋的,我回头得去开家酒楼,定能挣得盆满钵满哈哈哈~~”其实鸡汤是厨下本来就煨好的,馄饨是银灵包的,擎渊做的事情也就是把它们俩放在一起煮熟,就这还被锅子烫了手,真算不上什么厨艺,但丫鬟厨子们捧着,连容临涯夸,擎渊便有点飘飘然找不到北了。
容临涯夸的完全出自真心,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这世道都讲究君子远庖厨,富贵人家的女眷都少有亲自下厨的,哪家不是交给厨娘厨子,就像他祖母容老太太也是从不去厨房的,何况是擎渊这样的身份。擎渊此次南下宫里头她用惯的小厨房被整个打包,又有德元帝把御膳房那里擅作南方菜色的御厨赏赐给了她,还有闵贵妃和淑妃连她喜欢吃哪个御厨做的点心都没忘记,特意把叫人跟着她一起去琼州,所以擎渊去琼州光厨子就坐了三马车,这样的擎渊竟然亲自下厨,为他洗手做羹汤,容临涯怎么能不动容,他都快被感动哭了。
其实擎渊是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的确有点不地道,她脑子一糊涂没考虑到容临涯这驸马这尴尬敏感的身份,这纳妾的名声传到他父皇耳朵里的确是大大的不妙,而且她也的确太过于急于求成,办事前好歹问一问人家的意思也好和人商量一下也好,她心有愧疚又不知道如何道歉,正巧肚子饿了,便想着亲自做点吃的也算是赔罪了,好在容临涯是个好哄的,一碗鸡汤馄饨他便多云转晴了。
容临涯大为感动之下,一边喝着鲜美的鸡汤,一边开始跟擎渊诉衷肠:“我不知殿下是怎么看待于我的,我小时候每每见了家里乱糟糟的样子,就会期待起我日后自己的小家会是怎么个样子,如今我们两个去擎渊,身边一概亲人皆无,最亲近的莫过于彼此,我想着无论如何我们俩之间是最应该彼此信任的,殿下有什么事情总不与我说,我也没有那样的玲珑心思每次都能一猜一个准,这便是我心中所想,殿下若觉得我信不过,只当我没说过这话罢了。”
容临涯是真的想跟擎渊把日子过好的,他喜欢擎渊的聪明果决、雷厉手段,更喜欢擎渊对他的撒娇卖乖时的亲近缠绵,但擎渊做事情却总是云山雾罩,他不是不能去揣摩、猜测,这样劳心费力的哪里像是夫妻,他希望擎渊能够对他多一点信任。
擎渊翻搅着自己碗里的馄饨苦笑着说到:“容临涯,你可知道我的人生中就没有完完全全的信任过任何人,我出生在信错的人便会万劫不复的地方,我的父亲也好、我的祖母、姨妈也好,又或是亲亲疏疏的兄弟姐妹们,每一个都是我的血缘至亲,可是我也不敢说一句我是信任他们的,我们总是彼此关心又互相忌惮着的。你得理解我,信任这个词对我来说太陌生也太沉重了,我这样的人可能一生都无法理解它的真正含义。”擎渊看向容临涯眼神是无尽的悲凉与哀伤,很遗憾,很遗憾,两世为人,都是如此,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独自前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习惯与他人同行。
容临涯对她已经是足够特别的存在了,他的敞开心扉让擎渊再一次想看想他,但这一次她所看到的却不在是那张漂亮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