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遗传病
德元帝神情疲惫本想歇会儿再去看看擎渊,却不想迎来了闵太后一行人只得强撑起精神应付:“母后不必担心,郑太医已施了针,人已无事,细细将养着便是。”
“怎会……怎的又是这病症,真……真正是冤孽啊……”闵太后自打知道擎渊得的是和先帝爷一样的心衰之症之后,霎时就浑身无力倒在了椅子上,想起早死的亡夫,闵太后神思不属,又恐自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无法接受。
德元帝看一向强势的母亲闵太后如今已是银发如霜,神情哀伤,仿佛又回到了他父皇去世一样的悲痛样子,心中不好受轻声安慰道:“母后安心,擎渊年轻身子底子也好,郑太医说好好养着她是能医治好的。”
“此话当真?你可不许哄我?”闵太后拉着他的手都颤颤巍巍了,可见这症病带给她的恐惧一如往年。
“儿子何时骗过母后。”德元帝看母亲这样老态,心中很不是滋味,用半真半假的谎言安抚了闵太后。
闵太后这才定了定神说起正事:“皇帝,先不说擎渊,哀家知道你不愿听,但哀家仍是要说一说择渊的事,宋氏出行宫伤了择渊,哀家只当她是失了孩子哀伤过度,故此不予计较,但削去楚王爵位,就翻苍州,孩子罪不至此啊!皇帝,他和福珠一个是我的小孙女,一个是我的大孙子,都是我的心肝,失了哪个都是在刮我老太婆的肉,如今已经失去了一个,难道还非要再填上一个吗?”
“母后,朕亦为难。”德元帝苦叹,刚刚擎渊和他闹时他丝毫未曾动摇过,但经过女儿猝然倒下,诊出和先帝一样的恶症之后,在他随时可能又要失去一个女儿的阴影之下,他真的要将自己的长子送去千里之遥的苍州吗?塞北边疆连他也从未去过,万一……
宋娴妃只是闹着要生要死,擎渊却是真的危在旦夕,加上擎渊倒下之前那关于武后的警示,德元帝长叹一口气对闵太后说到:“母后,且容朕再思量思量吧。”
闵太后却不想失去这个难得的时机,擎渊发病德元帝此时正是怜惜孩子的时候,她想赶紧将借机把择渊的事情定下,她拍着德元帝的手眼睛看见儿子已经花白的双鬓,目露心疼:“哀家如何不知道你的难处,孩子没了,最心疼的莫过于为父为母者,宋氏心中有委屈,就让哀家替你将她这委屈填平。”
“二皇子还有两位侧妃的位置没有定下,京中名门、地方世家举凡她看上了,届时有哀家出面让她如愿,再有那柳氏女哀家早听闻她乖巧懂事,正好芷瑶那孩子也要出嫁了,哀家一个人在慈恩宫中也是寂寞不如让她进宫来住着,待在过些日子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德元帝听她说起二皇子侧妃之时倒并不意外,也不反对,只当是补偿宋氏母子的,但听到柳氏女时他顿时眉头大皱:“母后不必如此委屈自己,那柳氏女是何等身份,怎可同芷瑶相提并论待在慈恩宫。”
闵太后却是摇头劝道:“哀家只拿她当自家亲戚小孩也是盼她有个好归宿的,只希望宋氏也能怜惜择渊些个,哀家还想着若是你弟妹能同意倒也可以让她出面将那孩子认做干女儿,也能让她出嫁时有个体面说的过去的身份。”
德元帝在未料到闵太后有如此想法:“母后……”
闵太后补充:“哀家知这些也换不回福珠的命,倒也不要求更多,郡王便郡王,不留在京中就不留在京中了,只当给了孩子长长教训,只是苍州苦寒,老婆子实在舍不得孙子遭罪,皇帝给他换个地方吧。”
闵太后其实对于大皇子去封地并无太多反感,在她看来大皇子长于温柔乡中,又因着少年才高被德元帝纵容太过,行事仍是稚气,去外面历练一番亦非坏事,顶多只是觉得苍州实在太寒碜,想给孙子换个好一点的地盘罢了。
“母后觉得哪里合适?”
“荆州吧,不远不近,算不得富裕也不算贫困,记得淑妃娘家也是在荆州,也好拿这哄哄她,要不然她只这一儿子,母子生离依她的性子要如何想得开。”
德元帝想起那个自来愚笨到没有心机的淑妃,再比起被擎渊拿来和武后作比的聪明女人宋娴妃,他心头一软:“就听母后的。”
德元帝将闵太后的话不折不扣地带给了宋娴妃。宋娴妃在床上躺着,一旁的丫鬟婆子正服侍着汤药,就是病中她仍是风姿绰约、楚楚动人的病美人样子,但此时德元帝看她就想起如今人在养心殿偏殿中病得起不来身的女儿。擎渊当时磕破了头皮,血流不止,因着发了病,呼吸急促不过是等太医来的片刻工夫,德元帝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变得脸色青灰、双目涣散、神志全无,若非当日是医治了先帝几十年的郑老太医当值,德云帝大概要亲眼看着女儿死在自己跟前。
如今他再见宋娴妃这样已是起不了任何怜惜,反觉她在装腔作势:“吴王妃已经应承了母后,日后如姜出嫁时由她主持从吴王府发嫁,母后对女孩向来慈爱,既开了口必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的。”
宋娴妃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闵太后何其老辣提的条件一个个都都提到了她的心坎里,未来二皇子妃刘氏约等于没有的娘家一直是她的心中大憾,而柳如江的婚事更是拖无可拖,闵太后提的条件再是贴心不过,但她仍觉不是滋味:“陛下这是觉得我要用福珠的死来换好处不成?我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公道,也给我自己一个公道。”
她看着德元帝眼神恳切,但德元帝却起身转头并不看她:“母后刚刚过了大寿,她年纪也大了精神早也不比从前,你失个女儿她亦失了孙女,朕不想再叫她伤心了,荆州不过比苍州好了一些,和吴王的封地比起来那是相去甚远,择渊是朕的长子,母后舍不得,朕亦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