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翠灵看着房内的一切都觉得很新奇，住惯了山间山洞，倒也觉得屋内不错。
翠灵不知这是易为为她准备的上等房，正在感受着桌椅和柜子的不同，门被敲响了。是店小二送来了午饭，翠灵便小心翼翼过去打开门，店小二笑盈盈的端着饭菜进来。
“江姑娘若有其他吩咐，尽管招呼我便是，易公子都交代好了，姑娘就安心住下。”
翠灵将他送了出去，看着桌上的饭菜，想起易为的笑容来。
在她的记忆中，除妖师最深的记忆就是满眼的杀气和凶狠，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除妖师。
她靠在门上，对除妖师的看法悄然发生着变化。
不懂花倾晓让她来此的目的，她只能待在屋里尽量不出去，易为听说她不出房门，有些担忧，便邀请她一起出门纳凉。
易为需要巡查南山城附近的情况，正好带着翠灵出门走一走，翠灵怕被他看出异常，只能答应。
一到山林之中，听着鸟语闻着花香，翠灵反倒放松下来。面对易为的默默陪伴，翠灵一时忘了他的存在，感受着山林的气息。
看到山涧，不由得跑了过去，尝了尝山水的味道。就算北泽妖界再美，那也是花倾晓的幻境，再也没有感受过如此清甜的山水，不由得回想起众姐妹在水中嬉戏的往事来。
看到一只鸟掉进水中，她紧张的过去将它捞起，易为发现对方是个小妖，估计是被其他巡山的除妖师所伤，紧张了起来。
害怕吓到她，易为没有出手，而且如此小妖，也不足为惧，反倒是被她帮鸟妖擦拭和整理毛发的善良模样吸引。
“将它交给我，我能让它快速的干起来。”
“他是除妖师，别把我交给他，别相信他。”
鸟妖拼尽全力的拒绝着。
翠灵看了看手心的鸟妖，又看了看易为，若非妖力被限，她可以轻松做到。
她知道鸟类的脆弱，现在的它要是没有得到照顾，恐怕活不过今天。
“放心吧，我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翠灵犹豫再三，想着此处此时此刻只有他们，若是他敢有什么坏心思，就恢复妖力杀了他，于是将鸟妖交给了他。
易为小心翼翼的将鸟妖放在手心，它挣扎想逃却没有办法。他施展法术，很快就将鸟妖的毛发弄干，甚至为它调息，鸟妖很快恢复了精力。
“修行不易，切莫行恶事，白费我们今日救你一场，走吧。”
鸟妖借力飞起，还不忘提醒翠灵。
“除妖师到底是我们妖族的天敌，姐姐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翠灵弓起手指，让它短暂站立，算是对它关心的回应和道别。
易为伸过手来，翠灵一惊，才发现自己还在水中。翠灵没有搭上他的手，自行上了岸。
“姑娘的衣服湿了，如果姑娘信得过我……”
“易大人还真是个心善之人。”
翠灵不敢明着问出他为何要救妖，只会暴露自己。
“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不过是一只小妖而已，又何必赶尽杀绝。”
“方才那只鸟……是妖吗？”
易为见她害怕，赶紧道歉道:“啊，抱歉，我一时忘了。”
“可是，易大人不是除妖师吗？又怎会救妖？难不成是因为我想救？可我并不知它是妖……这可如何是好？”
“江姑娘你别紧张。虽说是妖，不过是连化作人都无法做到的小妖，也没有犯什么事……更何况，更何况，这妖也有好妖，你不必太紧张。”
见他慌张的模样，还有他说出的那一句“妖也有好妖”，翠灵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小女子不明白这些事。只是听闻这除妖师与妖是天敌一般，除妖师以铲除妖族为己任，我还以为除妖师是见妖就杀呢。”
易为脸色一沉，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无奈，叹了口气。
“见妖就杀，听着好像我们是滥杀无辜的刽子手。”
“不不不，小女子没有这个意思。”
“也就是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也真心的说一句，我易为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我成为除妖师，是为了保护弱小。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保护的力量，而非杀戮。”
“他是诚心的。不，翠灵，他可是除妖师，你天生的敌人。”
翠灵看着他心事重重，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不知还能说什么，他早已颠覆了自己对除妖师的认知。
一个喷嚏适时的打破了沉默，易为又担心的关心起翠灵来。
于是翠灵也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说想顺便洗个澡，易为马上脸红的说会替她护法，竟真的张开一个结界。
翠灵这才发现，易为的能力不弱，不敢试探太过。
她脱下衣服，先将衣服简单的洗了洗，而后躲进水里，才让易为为自己烘衣服。
全程他都是尽量侧着脸没有看翠灵，也没有动翠灵说过的小袋子。
游到深处，翠灵潜进水中，思考着一些事入了神，易为听不到水声，喊了两声没人应答。
回头一看，水面之上哪里还有她的身影，以为她掉进水深之处，紧张的跳进水里试图救她，也顾不上避讳。
将闭着眼的翠灵一把抱起，浮上水面。
“江姑娘，你没事吧？”
“他是真的担心我。”
翠灵呆看着他，他这才发现与她靠得如此近，想放手，又担心她再次沉下去，翠灵反而主动抱住了他。
“易大人如此关心小女子，小女子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才好呢？”
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水顺着脸颊流下，她的身子又紧贴着自己，只要稍微往下看一点，他就能看到她白皙滑嫩的身子。
易为咽了咽口水，想要将她的手拿下。
“易大人不怕我再沉下去吗？”
易为犹豫着僵住，将脸尽量别开。
“你来南山城所为何事？”
“小女子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你根本不可能是渔女。”
翠灵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可是药在岸上，如果他现在对自己出手，恐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翠灵灵机一动，没有回答，拉着他一起沉下水，易为没来得及反应被她带下水。
没等他动手，翠灵握着他的头，吻上他的双唇。
易为很快挣脱了她，飞起离开了。
“你最好自行离开，否则别怪我。”
翠灵慢慢浮出水面，庆幸他还是害羞的，准备起来时发现，她的衣服被整齐的叠放在岸边，即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还是做到了这个地步，轻抚着自己的双唇，翠灵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她从过路的鸟那里听说法盟抓到一个大妖，正要将她们押往凤梧城。翠灵只觉不妙，心中似乎明白了花倾晓的安排。
可是她的身份已经暴露，易为没有让人来抓她就不错了，若她回去南山城，只怕易为也不会放过她。
她拜托飞鸟帮忙确认，果然是粉桃，只是不知燕蓉的情况，虽有些难以置信，也不得不为救粉桃考虑，只能冒险回到南山城再看看。
易为果然守在了城门口，翠灵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易为也只是转过身让她进去。
当他知道有从南冬城押送过来的一个女妖时，易为就大致猜到她的目的了，在城门口只不过是想她看到自己后能离开，可她还是坚定的进了城，想那女妖与她关系非同一般。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像他悄无声息的来，早就习惯他这样的卫兵和除妖师，没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他闯进翠灵的房间，一挥手就张开了结界。
翠灵手中捏着药丸，紧盯着他。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离开，又为何要回来？”
“你还猜不到我的目的吗？”
“你不仅救不了她，还会把你自己搭进去，你可知道？”
“我与粉桃几千年的姐妹情，既知道，就不可能不救。”
“几千年？你竟有几千年的修为？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不珍惜呢？”
“珍惜？是要我们躲起来吗？你们人族将我等逼得如斯地步，失去自己的家园，还差点被羞辱，也仍未放过我们，就是傻子都知道反抗，我们到底是几千年的妖。”
面对翠灵的控诉，易为无话可说，他也觉得天帝过于赶尽杀绝了。
“你一定很后悔吧？以为我也不过是一只小妖，小到你们都发现不了我的身份，没想到我是你们眼中几千年的大妖吧？错过了一次将我诛杀的机会。我知你修为颇高，可我翠灵亦非泛泛之辈。”
易为的反应很快，将翠灵的药丸打落，见她紧张还要去捡，易为将她按在了桌上。
“你吃了御妖丹吧？我正好了解，你可知这御妖丹和其解药对你的伤害有多大？”
“那又如何？我是真没料到你竟然会知道御妖丹的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翠灵闭上了眼，易为却放开了她。
“你真要救她，不如去城外埋伏，等着御妖丹的药力过去，胜算更大。如今南山城附近的所有除妖师都聚集在南山城，还有南冬城押送她的除妖师，你就算有几千年的修为，不仅救不了她，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翠灵起身，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易为，心情复杂。
“你为何不对我出手？”
易为也不明白，与她认识短短一日多，却在她救小鸟时动了心，却又在短时间内发现她的身份。
“我与你无冤无仇，若你在南山城动手，我亦会出手，职责所在。”易为正打算离开，突然想到其他人说的话，易为开口句道:“虽然不知你们为何对除妖师动手，用了何种方式将他们道骨损毁，我只问你，白桦林那些除妖师的死，是否你动的手？”
“我阻止过他。妖族对除妖师积怨已久，倒也明白有些事，错不在你们，若是弄错了对象，最后吃苦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确定杀人的事与她无关，易为这才松了口气，解除了法术离开。
翠灵竟有些想叫住他，只能呆站在原地。
她捡起药丸，回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无不在担心她，回想起水中亲吻他的事，也不明白为何会做出如此行径来。
直到一滴眼泪掉落，翠灵似乎意识到，在他说出“妖也有好妖”时，自己就动了心。
翠灵擦拭了一把眼泪，看了解药一眼。
“他说的没错，南山城的除妖师加上南冬城的除妖师，若我妖力失控，别说救粉桃了，自保都是问题。”
翠灵收拾了下东西，匆忙的从南门出去，一是担心被看出异常，二是想看一看即将押送进城的粉桃。
看着人群都凑了过去，翠灵知道粉桃进城了，也躲在人后看了起来。
当她看到粉桃蓬头垢面的模样，不禁捂着嘴。
就算是遭遇煞军的围追堵截身受重伤，粉桃也从未如此狼狈过，她可是几个姐妹里最要干净好看的。
可是如今她那一身粉裙上皆是各种污秽，头发凌乱，也沾染着各种污秽。
困在囚车中，被专门捆绑妖族的铁链捆绑着，脸上也有不少伤痕，一看就知道处于除妖师之手，否则以她现在的妖力，至少外表的伤是看不出来的。
翠灵攥着拳头，正打算出城，便看到那些凡人拿着手中的鸡蛋、青菜等随手可以投掷的物品，向着粉桃扔去，口中还各种辱骂。
仿佛能看到粉桃一路来的所遭遇的处境，面对他们的侮辱，粉桃毫无抵抗能力，只能默默承受着。
翠灵一想到粉桃是多么高傲呀，是多么讨厌被弄脏衣裙弄乱妆容。若不是御妖丹的药力还在，翠灵此刻已经妖力爆发冲出去了。
几个除妖师转过身靠过来，翠灵的身影早就不在原地，只以为是错觉。
翠灵挣扎着逃到对面，是燕蓉的声音才让她稍微冷静下来。
“燕蓉，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们落入了敌人的圈套，粉桃姐姐她……”
“至少你逃走了。”翠灵注意到刚刚捂着嘴将自己带走的男人，一眼就看出他是除妖师，将他按在墙上，“除妖师？”
她盯着他，满眼的杀气。
“翠灵姐姐，郑非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翠灵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他可是除妖师，粉桃不就是因为他们才落到如斯地步，我们妖族不是一样因为他们才会沦落到北泽的吗？燕蓉，你莫要糊涂。”
粉桃的遭遇，让翠灵因易为拉回的好感荡然无存，甚至有向着慕天倾斜。
“可是……如果没有他，我……”
“燕蓉！”
郑非稍微一发力，就将翠灵弹开，拿匕首抵着她的脖子。
“你们两个都吃了御妖丹，此地不宜久留。”
说罢，立马收拾匕首，一挥手将翠灵的村妇打扮悄悄改变了，一手搂着一个，装出酒醉风流的模样来。
要不是燕蓉提醒翠灵有巡逻的除妖师，她可不会陪着郑非演戏。
郑非将她们带到一处废宅，一直在前面领路，翠灵拔下发髻上唯一的发簪，快步看过去就要扎向他的脖子，是燕蓉将她撞开了。
“燕蓉你……”
“翠灵姐姐，没有他，我们很难救粉桃姐姐。”
“你这话是何意？”翠灵站了起来，冷笑一声，“我明白了，你是对他动了情吧？”
燕蓉一听，仿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低着头红着脸。
郑非还不嫌事大，过来抱着燕蓉说:“动就动了又如何，她可是我郑非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们莫不是……究竟怎么回事？你……背叛了我们吗？”
燕蓉赶紧辩解道:“我没有，我绝无二心。你听我解释。”
燕蓉将二人的遭遇说了出来，还有郑非如何救她的事，她与郑非又如何成了一夜夫妻。
翠灵一听就明白了，是白桦林慕天做得太过，导致他们提前暴露，所以连累到她们中了埋伏。
翠灵悄悄冷静下来，对自己没能劝住慕天的事跟燕蓉道歉。
“虽说他是为了救你，不得已而为之。别说我没劝过你们，人妖殊途，更何况他是除妖师，而你是妖，你们天生就是敌人，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容不下你们，尤其是刚刚发生了凌青云的事。我们也经不起人族的二次背叛，你好好想想我们为何要冒险来人界，天帝与除妖师，正虎视眈眈盯着我们呢。”
“翠灵姐姐请放心，我郑非也不齿天帝之所为，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入赘妖族。”
“你给我闭嘴。”
郑非只能乖乖闭嘴，去给她们收拾出一块能休息的地，并商量了下营救粉桃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