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得天机者得天下
一开始冷霜根本不想去香阁听冷晋安的辩解，要不是边上的宁泽华劝着，加上香阁在天清宫的地位与权威，冷霜才不情愿的前往。
他们陆陆续续进入香阁，冷晋安正在跪拜天清宫的先祖辈，冷霜见了他虽然没有好气，面对诸位先祖，她还是乖乖上前跪拜。
冷晋安上了香，点了香烛后转身面对着他们。
“今天唤你们过来，是有些要说。”看到他们都还跪着，冷晋安摆摆手说：“都起身坐下吧，我要说的事没必要让你们跪着听。”
他们起身盘腿坐了下来，这样表情凝重的冷晋安可谓十分罕见，所以冷霜也乖乖的坐好。一方面是想听听他有什么辩解的话，一方面等着反驳他。
平时这样的工作应该是由自己妻子来做的，所以一向寡言少语的冷晋安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尤其是看了眼气头上的冷霜，仿佛接下来他的每个字都会被反驳，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今日之事令我感受颇深，我知道你们师母的事对你们打击非常之大，只是你们如此仇妖，实在有违我们天清宫的祖训，所以，今日唤你们来，就是想跟你们好好谈谈我们天清宫的祖训。”
“难道天清宫的祖训是让我们与妖为伍，甚至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吗？”
“霜儿，不可胡言乱语。”
“你怕我说出事实吗？堂堂天清宫的宫主，法盟威望甚高的冷天师，竟然与一妖女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要是让外人知晓，天清宫怕是要丢尽脸面吧？”
冷晋安知道她误会自己与红锦之间的关系，他想严声呵斥她，一想起妻子交代过，只是用身份地位压制，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根本上的意义。可是，他该如何解释？他知晓冷霜的脾性，这个时候越说只会越错，到时候不止她的误会会加深，其他人要如何看待他与红锦的关系？他的名声是小，红锦的名声该何去何从？
“你这话说得，可问过我同不同意？答不答应？什么叫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这妖……”
冷霜还没说完，被突然出现的红锦给施法定住，除了冷月，其他人都紧张了起来。
“小丫头，你倒是把我伤得可以呀，没想到我这么快又回来了吧？不过你放心，我红锦可不是寻仇来的，我的度量还是可以的，懒得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只见她转身拿了桌上一把香，反手一转便点着了，然后对着天清宫的先祖牌位拜了拜。
“这妖女未免太过嚣张了。”
冷月拦着泽华。
“她没有恶意。”
“师弟？”
“且听听她怎么说。”
“什么叫没有恶意？一口一个丫头，还反讥我度量小，还欺负到先祖头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冷霜要不是被定着，也无法说话，可要狠狠地教育教育冷月。
“冷晋安啊冷晋安，没有萱萱，你竟然搞不定一群孩子。罢了，看在我与萱萱还有天清宫的交情，你要说的事，就由我来说吧。”
“这事本该由我来说……那就麻烦您了。”
“你与我倒是客气。”红锦往冷霜他们靠近一步，变化出一把椅子坐下。“不必对我怒目圆睁的，好好想想吧，天清宫的结界为什么对我无用，我不过区区五百年都不到的修为，这也不是你们师父同意就行的事。认同我的人，就是这香阁之内，正是你们天清宫的诸位先祖。
我，红锦，是太公湖里的一条锦鲤，太公湖的由来不必我来说吧？当初修建太公湖之上的太公府时，村民给太公造了一座石头雕像，供奉于太公府之中，即使过了几百年，太公府的香火也一直鼎盛，太公湖也一直恩泽着附近的土地。
我是当初太公神像开光之时，被投入太公湖的锦鲤之一，自那以后我们便被称为太公的神使，祖祖辈辈也确确实实都在守护着太公府。我们中有不少锦鲤也因为人族的信仰修炼成人形，按照你们的话就是修炼成妖了，只是我们身上的妖气在太公府附近，是不会被察觉的。这些事，显然跟你们天清宫的历史没什么关系，那就言归正传吧。
你们瞧瞧，瞧瞧那最显目的位置，最显目的牌位，那就是创立了天清宫，你们天清宫第一任宫主月见怜，也是天清宫有名的天师之一。你们知道，天清宫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可追溯到天都末年，传承至今，宫主也有四十二任。这四十二个人，被当世称为天师的只有寥寥几人，其中名声最望的当属月见怜宫主，她的名声可是延续至今依然很盛，就算在妖族也是有名的人物之一。
可是你们知道吗？月见怜宫主的思想是不被法盟所认可的，所以传到后世，她主张的思想被渐渐抹杀，如今只有天清宫内部有所传承下来。你们的月见怜宫主，她想创造的是人妖和平共处的世界。”
“你胡说，我们天清宫可是培养除妖师的地方。”
泽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她的说法，红锦也只是淡淡一笑。
“所以说，传了千年的东西，难免变了味道。其实当年的月见怜宫主，也不是从小到大都抱持着这样的想法，甚至前生十年，她是个见妖就杀的除妖师，是当年被当作‘煞’来培养的除妖师。”
“如今已没有煞了，从一开始也就不该有这种除妖师。”
冷晋安的表情有些凝重。
“我继续往下说没关系吧？可能会把只有宫主才能知道的秘密给说出来哦。”
“你不是天清宫的弟子，又不是宫主，还怕违反宫规吗？”
冷晋安这话让红锦一愣，很快就笑了出来。
“说得也是，我倒没什么忌讳的，既然你如此说了。你们了解‘煞’吗？”
“那是什么？”
“不知道。”
底下一片嘀咕声，红锦也算知道了答案，就在她要解释的时候，冷月开口了。
“煞，可称凶煞，也被喻为凶神的除妖师。他们没有名字，一心只知服从命令和降妖除魔，是没有任何情感的……杀手。”
冷月显然很不喜欢。
“没错。煞，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不，应该说军队，是天帝创建的一支专门猎杀妖族的军队，主要是妖族。他们以收复失地和阻止妖族祸乱人间为口号，将妖族赶至北泽蛮荒之地，还建了一堵墙，那是强大的结界，名为万逐之墙。这是人族的炫耀、挑衅，对妖族来说可谓耻辱之墙。
按道理来说，妖族应该忍不下，应该来个反击，可是这次的行动却以妖族节节败退，最后只能躲在北泽收场。那可不是个好的去处，北泽有更野蛮凶残的妖物，就算同是妖族，对他们来说亦是食物。妖族在几年时间内，都没有任何动静，有人怀疑妖族是不是自相残杀，已不成气候，也有的人怀疑这是妖族的缓兵之计。不管怎样，对天都来说，他们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为人间取得了所谓的太平。
一天没看到妖族从世上消失，就不算真正的胜利，天帝也没有就此罢休，他继续训练煞，让这些煞深入北泽，这无疑是送死的命令，我前面说了，北泽有它自己的霸主，还有致命的瘴气，是蛮荒之地。天帝这样的作法，受到天下人强烈的反对和谴责，按理，煞应该没了才是，事实却非如此，天帝并不打算放弃这一支强大的军队。即使法盟出面，天帝也不过表明妥协应允，暗地里依旧培养着一支小规模的军队。也就是那时，天帝以退为进，再用上一些手段，成功让法盟也归于天都管辖……对了，那个时候法盟还不是这个名字，传承万年之久的法盟前身，是谓道盟。那时候你们也不叫除妖师，而是道人，如此称谓，其心昭昭。
经过天都多年的努力，道盟、道人的说法终究是被抹去了，远古之战和诛神之战，也从人族的历史中，被渐渐抹去、篡改，如今知道历史的恐怕不是你们人族，虽说有世人拼命保住了那么些历史事实，也是支离破碎的片段，成不了一个故事。”
红锦突然沉默了片刻。
“我好像说远了。继续说煞，说你们的祖师吧。我刚刚说了，天帝并没有做到完全取消煞，明着表示自己绝不会再成立煞军安抚民心，暗地里却继续训练着军队为己所用。虽然还是想征服北泽，倒没有再付诸行动。没了妖族，煞岂不是无用武之地了？非也，天帝暂时放弃征服北泽，却没有放弃将妖族赶尽杀绝的想法。人有散人，妖有散妖，天帝盯上了可以说对人族没有什么威胁的散妖，这些散妖很多可能连人形都化不了，有些可能还是只雏鸟，天帝可不管，一心斩草除根。”
红锦又一次沉默，她显然意识到自己又扯远了。
一旁的冷晋安忍不住叹气摇头，他显然也知道这些历史，不由得感叹道:“因果循环。这对我们人族来说，可不算什么光彩的历史，当初天帝做的错事之一，是下令残杀妖族的俘虏。明明他们已经归降，甘心以奴隶身份赎罪，可他们哪有错，又何罪需赎？即使是这样一群妖，天帝亦容不下，所以才有天都被覆的果报。”
天都被覆的那段历史，他们倒知道一些，毕竟那一段话到如今还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
“得天机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