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嚣张毛海峰
沈惟敬目光闪烁,思绪良久后一声感叹,“少船主仁义啊!”
麻六连连点头,想了想,建议道:
“要不,我们这石油就便宜一些卖给他,收个本钱。”
“卖个屁!”沈惟敬从椅子上跳下来,背着手来回踱步,过了片刻,他似乎是下了决心,“这货不仅不能收钱,我们还要给少船主再送一份大礼。”
麻六和二指对视一眼,满头雾水。
二指看着墙角堆着的那两个羊皮缝制的浮囊,似乎有些舍不得,“老大,这可是我们起家的本钱啊,就这么送了?”
麻六也连忙附和,“对啊,老大,这两浮囊石油差不多有一百多葫芦呢,那可是十几两银子啊。”
沈惟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二人没好气地教训道:
“做人呢,目光要长远,就算做私商,哪怕是做海贼,也要有理想有抱负有眼光,懂吗?”
看两人耷拉着脑袋,还是不情不愿的模样,沈惟敬盯着瘦削男子问道:
“二指,我问你,我们做私商为什么会失败?”
瘦削男子有气无力地回道:“还不是那帮该死的海贼。”
沈惟敬点了点头,又看向瘦高个,“麻六,你说我们为什么能活下来?”
麻六想了半天,才支吾着说道:
“海贼怕五峰船主,所以没敢动我们。”
“对啊,”沈惟敬一拍大腿,面带红光地说道:
“如果我们抱上了少船主的大腿,成了五峰船主的人?那以后咱们的货,还有谁敢动?”
“不仅如此啊。”沈惟敬伸出他的小短手,开始挥舞起来,“这次朝廷和老船主和谈,成则开放海禁,老船主会成为红顶商人,不成,老船主依旧海上称王,无人敢动。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能跟着少船主,我们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听沈惟敬这么一分析,麻六和二指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
“老大,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二指那菜青色的脸上露出一抹潮红。
沈惟敬想了想,重新爬上椅子,郑重说道:
“首先,这些石油要免费相送,一文不取。
再者,既然少船主喜欢石油,那么我们要把石油的来源、货运的水路、以及原产地的储量等情况摸清楚,算是另一份赠礼。”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那木材商。”二指起身,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
沈惟敬从桌子上拿起两包吃食丢给麻六,“你也去,把事情都搞明白了再回来。”
“好嘞!”麻六拿着热乎的吃食,满心欢喜,也跟了出去。
……
翌日,都督衙门后堂。
一位虎背熊腰,面容棱角分明的男子朝着胡宗宪抱拳说道:“胡大人,义父临行有过交代,和谈的前提是放了义母和义弟,此事断无商量。”
男子额头上绑着猩红的发绳,脸上麻麻点点,举止之间,有一股肃杀之气。
胡宗宪皱了皱眉,沉吟片刻,郑重问道:“五峰船主真要和谈?”
一听这话,男子豁然起身,指着胡宗宪怒喝道:
“胡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上次过来议事,是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和谈,我回去苦苦规劝半年之久,义父好不容易动了心,愿意和谈,结果你们却是枪炮相迎。
戏耍我也就罢了,结果你们居然不顾道义,还抓了我义母、义弟下狱。
请问,胡大人是要谈,还是要战?”
“大胆!”披坚执锐的俞大猷一拍桌案,出声呵斥:“毛海峰,这可是督府衙门,岂容你放肆!”
毛海峰瞟了一眼俞大猷,冷笑道:
“俞大猷,论武艺我不如你,可要论海战,我能把俞家军打得渣都不剩,你信吗?”
“你……”俞大猷骤然起身,铠甲摩擦声哗哗作响,他长剑出鞘,怒目而视:
“那就试试。”
“两位稍安勿躁,”坐在一旁的徐渭看这情况,也连忙站了起来,他看向俞大猷,规劝道:
“俞总兵,你这是要做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海峰兄弟还是我们的朋友,莫要伤了和气。”
俞大猷轻哼一声,铁青着脸收了剑,重新坐了回去。
说着,徐渭看向毛海峰,面带笑容,“海峰兄,莫生气,我们都知你为了合谈付出甚多,前些日子的事情只是个误会。
另外,胡部堂把你义母、义弟接来一直善待,哪有下狱那么严重。
接他们来,无非是和谈之际,让五峰船主可以一家团圆,以表示我们的诚意。”
毛海峰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徐渭言辞诚恳,他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不过还是坚持说道:
“义母、义弟,我必需接走,否则和谈就免了,我等纵横海上逍遥快活,何必要受那劳什子朝廷约束。”
徐渭和胡宗宪相视一眼,配合多年,自然明白各自心中所想。
他沉吟片刻,笑着说道:
“这样,海峰兄,你先去探望你义母、义弟,至于接他们走,这个我等需要商议一下。”
见毛海峰还是直矗矗地坐在那里,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徐渭又耐心解释道:
“海峰兄,你也知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胡部堂虽为直浙总督,可上上下下都察院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就算要让你带走,也需要商议一个妥善的说辞不是?”
毛海峰思索片刻,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起身抱了抱拳:
“好,那我就先去看望义母和弟弟,另外,商量好了,知会我一声。”
说着,他转身要走,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瞟了俞大猷一眼,开口说道:
“对了,帮中兄弟担心义母和义弟安危,昨夜又有四百多艘战船从平户到了岑港。
这些人脾气不太好,说是要踏平定海县,诛尽俞家军。
当然,目前被义父按住了。但我还是要规劝几位大人,商议的时候慎重一些。”
说完,轻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