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森由罗不对劲

组织基地休息室。

浴室里一直“哗哗”响着的流水声终于停止了。

莱伊下巴上有零星细碎的伤口，只能返璞归真、用浴室柜里的刀片给自己刮了胡子。他处理完卫生后摸了摸下巴，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这一小片薄薄的刀片拆下来作为防备武器，手腕一翻，直接扔进了旁边垃圾桶里。

这种体积过小、没有把手的刀片对使用手法的要求其实比制式兵器要高，他毕竟不是搞暗杀出身，刀片在他手中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万一真有需要动手的时候，还是现抢武器更加方便。

而且……想到正在浴室外面等他出去的森由罗，莱伊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他不用武器又不是打不过马德拉。

为了制造心理上的压迫感，审讯员给莱伊制造的所有伤痕都在目所能及的位置，这让他一个人处理起伤口省了不少事。刑讯是一个耗时很长的工作，审讯员不可能让他在第一天就失血昏迷过去，这些吓唬人的伤痕疼归疼，但伤害终究有限。

因此，莱伊处理伤口的工作虽然繁琐，但其实并不费什么心思。

麻烦的是其他事情。

莱伊站在满是水汽的浴室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稍稍动了动，明明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变化，镜子中的人与之前警惕锋锐的模样相比，却瞬间气势收敛，显出些微疲态。

虽然已经被从审讯室放了出来，莱伊却心里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根本还没到能放松下来的时候。

这次审讯的氛围与之前完全不同，组织是真的认为他是某个机构潜入的卧底，一直在想方设法逼问他背后的组织和上线，无论他如何诱导，连轻微的动摇都很难做到，可见对方态度有多坚决。

莱伊本以为，这次在审讯室不实实在在脱一层皮，估计是出不来了，没想到这才过了没两天，森由罗竟然像上次一样，又把他捞了出来。

这不对劲。

虽然都是捞人，但这两次审讯的情况，其实完全不同。

上次审讯之前的一段时间内，莱伊隐约察觉到似乎有人在观察他，这种观察在他成为代号成员前夕，接受组织审查的时期内也发生过，只是现在关注他的人水平更高，动作更加谨慎，连莱伊一时都无法找到视线的源头。

有所猜测的莱伊当机立断切断了和FbI之间的联络，而在那不久后，威士忌组就被卷入了泄密事件，组织虽然怀疑威士忌组里有卧底，但对三瓶威士忌并没有明确的偏向，而森由罗展现出对他的信任，证明了莱伊之前并非杞人忧天——

组织中确实有人在观察莱伊的动向，而莱伊在那几天中的表现，在上次审讯中洗清了他的嫌疑。

然而，两次审讯之间相隔不过几天，这几天中，莱伊基本全天候处于森由罗的控制之下，别说森由罗，就是负责给他发布任务，分派武器，监控他住处的许多成员都能证明他没有联络过任何人，到底是什么造成了组织态度的突然变化？

森由罗的意见又为什么和组织相悖，坚称他不是卧底？

这其中的矛盾之处太多，莱伊知道组织和森由罗的所作所为必有缘由，只是他知道的情报不足，才显得事情莫名其妙。

黑衣组织的规模太大，秘密太多，他必须潜得更深，获得更多情报，才能更好得掌握事态发展。

然而，暴露的危机却在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出现在了莱伊面前。

审讯员那种不钉死他的卧底身份不罢休的想法实在太明显了，明显到莱伊很难说服自己危机已经过去，他必须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让审讯员对他是卧底这件事确信到那种程度。

而在组织这种强硬的态度下把他捞出来，虽然不知道对森由罗来说到底有多少难度，但莱伊自认为自己对森由罗并没有这种价值，这种行为背后必然别有所图。

虽然森由罗可能有其他目的，但莱伊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森由罗其实并没有说服组织相信他不是卧底，这次释放也是审讯的一部分。

他决不能掉以轻心。

为了让人能够一眼看清房间的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即便是以森由罗权限能够开启的休息室面积也并不大，房间里是全敞开式架构，唯一封闭的浴室也用了全透明的视野。

玻璃隔断姑且能用隔帘遮挡，为了阻挡森由罗的视线，莱伊只能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一直调高水温，把浴室变成一个蒸笼。

倒不是说他身上有什么不能让森由罗看的，只是作为一个组织成员，此时他状态不佳，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对环境多少需要一点私密性，这是黑暗中活动的人群惯有的行为模式——却不是莱伊突然矜持起来的原因。

如果站在审问的角度考虑，这种从审讯室里放出来，骤然放松又手无寸铁的情形，可以说是突击逼供的绝佳时机。森由罗和他关系特殊，非常适合在这种时候套他的话。

这会是组织审问的套路吗？

莱伊虽然认为以森由罗在情报方面的素养，其实并不适合进行这种工作，但眼下情况由不得他不谨慎，干脆主动卖了个破绽，在故意让浴室中水雾弥漫显示自己状态不好，暗中则做好应对审讯的准备，没想到直到处理好伤口，却仍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来是他猜错了。

默默在心里划掉一种猜想，莱伊仔细清理掉下水道口附近的血迹，用毛巾随意擦拭一下湿发，推开浴室被水雾模糊的玻璃门走了出来。

此时已是深夜，森由罗没开房间里的主灯，四周柔和的暖黄色光线打在简约的纯色家具上，餐桌上摆着后勤送来的饮食，分量不多但种类丰富，即使知道需要吃饭的只有一直被关在审讯室，连水都没喝几口的莱伊，碗筷却仍然摆了两份，旁边甚至点了一份蜡烛熏香，摇曳的火光颇有浪漫情调。

森由罗靠在沙发上等他，此刻却对莱伊从浴室出来没有任何反应，她闭着双眼，一手支在扶手上撑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