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黄皮子（28）

待梁二美走了，梁一俏笑，“娘，四笑这话本子说得我都当真了。四笑，日后可不许吓唬我了。”

“哦。”梁四笑又哦了声，她改了口，“娘，我乱说的，我在说话本子呢。”

梁氏这会儿才吐出一口气，“四笑，日后你这些话儿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梁一俏笑，“娘，你理她干什么。前些日子她还说要写什么，十二时辰杀人案，你听听这书名，吓人不？整日这脑袋里头也不晓得想什么，娘，要我说啊，她哪有什么宿慧，估计是晚上做梦做多了，把梦当真了。”

“哈哈。”梁氏笑起来。

梁五瑶双手托着下巴，看看她娘又看看她家大姐，若有所思。

晚上睡觉，梁四笑问：“五瑶，你刚刚在看什么？”

梁五瑶答：“我在看小故事。”

梁四笑又问：“什么小故事？”

梁五瑶又答：“山里头修行的隐士来到了一个集市，他见一人在卖橘子，便叹息着说，这是妄念。”

“他又见一人在给孩子买风筝，又叹息着说，这还是妄念。”

“他穿过集市来到一书坊。他进书坊，向店家说，我要一本能在纸上长出庄稼的书籍。”

“店家大怒，回骂，那我要一本能长出黄金珠宝的书籍。”

“隐士叹息，你看，又是妄念。”

“待隐士回到山里头，他师傅问他，今日去集市可有什么收获？”

“隐士答，只收获妄念。”

“师傅问他，你为何如此说？”

“隐士答，我先遇一人卖橘子，心想，这是一种因财而产生的妄念。如此想后，便为其叹息了一声。”

“我又遇一人带着孩子买风筝，我又想，这是一种因亲缘而产生的妄念。我也为其叹息了一声。”

“我进入一书坊，向店家要了本能长出庄稼的书，我本意是告诫店家不要被书本上的文字所着迷，从而产生因才识而生的妄念。”

“但是，店家却回我一句，给我本长黄金珠宝的书籍。我便知晓，这店家求才识只是为了求财，这又是一种妄念。”

“隐士问，师傅，为何这世人都陷在各自的妄念中难以自拔？”

“师傅叹了口气，说，从明个儿起你就去后山喂鸟吧。”

“次日，隐士便去后山喂鸟。一个月后，师傅问他，你可有什么收获？”

“隐士答，我看那些鸟为了我的食物而争夺，感慨于鸟为食亡也是种妄念。”

“师傅说，你再去后山喂一年鸟吧。一年后，师傅把隐士喊来，再问，你有何收获？”

“隐士恭敬地答，我今个儿喂完鸟后，又给自个儿熬了一碗粥。师傅，这粥可真香啊。”

“师傅笑，我的徒儿，你可算是悟了。”

梁五瑶说完，问：“四姐，你说这个小故事什么意思呢？”

梁四笑笑，“鸟吃食，人喝粥，商人求买卖，父子求亲缘，不过是人世间正常的行为。这又有何妄念？”

梁五瑶不同意，“四姐，这求而又求不是执念吗？”

梁四笑笑：“是执念可也是人的生存之本源。这世上的事儿，各有各的执念，也各有各的活法。五瑶，你自个儿再想想。”

梁五瑶不作声。

梁四笑又说，“五瑶，咱们身为人，既要懂自个儿的执念也要看旁人的活法。这路啊，不是只有大路，还有小路，有山路，有水路，有泥路，有牛路，有车路。”

“五瑶，你日后遇上了人，先看他们走的是哪种路，再看着他们这路又是怎么走的。你看多了，见识多了，这人啊你便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四姐，我晓得。”梁五瑶答，“娘走的是手艺路，金院长走的是学识路，大小媳妇走的是姻缘路，商人走的是买卖路，而我和你，哈哈，走的是咱家宝贝闺女路。”

“哈哈。对。”梁四笑催促梁五瑶上床睡觉，“不早了，赶紧睡。”

两人将蜡烛吹灭，再上床搂在一块儿睡觉。

梁五瑶又问，“四姐，有没有人上了马车后还能回来的？还有，那辆马车真的不能上吗？”

梁四笑先答第一个问题，“当然有人能回来。那些能让被绑架的人回来必然有能让绑匪忌惮的地儿。同样，能绑架让绑匪都忌惮的人，必然这绑匪有能让绑匪忌惮的人忌惮的事儿。”

“所以一般是两面情，你给钱我给你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这马车也不是不能上，因为，没有人能预测未来。可能上了马车能活，可能不上马车未必能活，可能又有很多可能。所以，我们每做一件事，每做一个决定，我们以为是稀疏平常的，却不知，我们做的每件事，做的每个决定，都在赌。以我们的未来作为赌注。”

梁五瑶说，“也就是说，上马车是赌，不上马车也是赌。四姐不上马车是因为你觉得风险太大，宁可赌自个儿的命也不要赌绑匪的良心。”

“而那些上马车的人也是在赌，赌自个儿能回来，赌那绑匪的良心？”

“对，就是这个理儿。”梁四笑说，“睡吧，明个儿咱们还要上学呢。”

梁五瑶还问了个问题，“四姐，你在那头多大？”

梁四笑笑，“那可大了，我啊，都有五千十三岁了。”

“哈哈。”梁五瑶给梁四笑挠痒痒，“四姐，你又胡说了，哈哈，别挠我，哈哈。”

梁一俏在外头喊，“四笑，五瑶，你们怎么还没睡？”

“就睡了。”梁四笑喊。

门外头的梁一俏端着蜡烛又回到了自个儿的屋里头，她脱衣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