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追悔莫及

“我们刚刚调查过当年跟赵军同住一个监室的犯人卢江，他证实赵军生前被你们刑讯逼供过。”

王兵笑着说：“我们是在公安局审的赵军，他在看守所如何能知道？莫非他有千里眼、顺风耳？”

“是赵军审讯回来后告诉他的。”

“他胡说！如果真是那样，他当年为什么不说？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才来说这些，他安的是什么心啊？”

“他跟你无冤无仇，犯不着撒谎诬陷你。”

“他恨我。当初他聚众赌博就是被我亲手抓的，多半怀恨在心，欲图借此报复，他的话你们可不能信。”

“你说卢江诬陷报复你，那李浩、田江和周通呢？他们跟你没有仇吧？”

王兵闻言大惊。此案没有别的人证，自己最担心的就是当年的办案人员会吐口。如今赵军早已不在，死无对证，只要他们咬死不说，鲁刚本事再大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他们通气就被控制了。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已经调查过李浩他们了，如果他们招了，那可如何是好？他心头慌乱，结结巴巴地问：“他们说什么了？”

“该说的他们都已经说了，”鲁刚说，“现在就剩下你了。因为你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我们想听听你的说法。”

“我没什么好说的！”王兵口气生硬地说，心里急思对策。

“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足以证明你当年对赵军做过什么。现在交代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如果要顽抗到底，最后结果是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王兵心如乱麻，焦急地问：“他们到底说什么了？”

“他们全都交代了。你还不肯说吗？”

王兵神色愁苦，心如火煎，沉默不言。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有没有对赵军刑讯逼供？”鲁刚大声问道。

王兵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满脸痛苦地说：“我那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随后说起了此事的经过，“当年这个案子影响很大，上级领导极为重视，要求限期破案。作为这个案子的直接负责人，我身上压力非常大。凶手极其狡猾，杀人后抛尸河中，直到三天后才被一个晨练者发现。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线索，也没有目击证人，尸体又被砍碎毁容，连受害人是谁都无法确定，这给我们破案带来了巨大的难度。我从警十几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案子，但任务派下来了，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上。因为不知道受害人是谁，我们只好从近期的失踪人员里排查。

“一段时间后，宏兴旅馆的服务员钟红进入了我们的视线，旅馆老板说她在二十多天前失踪了，一直没有回来。根据他的描述，我们发现钟红的外貌年龄和那个受害人十分相似，觉得这是一条重要线索，通过他要到了钟红老家的地址，立即驱车赶去。钟红并不在家。她姐姐告诉我们，她已经很久没跟家里联系了。

“这进一步验证了我们的猜测。我们拿出一个根据被害人头骨复原的石膏像让她辨认，她仔细看了半天，说那个人就是她妹妹钟红。被害人确定后，我们就从钟红的社会关系入手寻找可疑的凶手。但调查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潜在的嫌疑人。只好换了种思路，根据凶手分尸手法极为专业这点推断他很有可能是医生和屠夫，随即在全城展开了大排查。

“我们把宋阳城的屠夫都查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个可疑的作案者。接着又排查医生，仍然一无所获。这时，有人提供了一条情报，说他们村里有个屠夫赵军和宏兴旅馆的一个服务员关系不一般，以前每周都要偷偷到城里去和她幽会，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再不到县城去了，心事重重，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觉得这条线索很有价值，立即带人前往村里调查，经过走访，很多村民都证实了他的说法。种种迹象表明赵军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当天就将他带回了派出所。经审问，他承认自己和钟红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但不承认钟红失踪和自己有关，说他也不知道钟红去哪儿了。审了一个多月也没有任何进展。当时离上级限定的破案截止时间已经很近，领导又三天两头的在催，我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好采用了一些特殊手段迫使他招供……”

“你所说的特殊手段是什么，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打、骂、关禁闭、轮番审问、不让睡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实在也是没办法。”王兵委屈地说。

“那他就招了？”

“开始没招，撑了将近一个星期才招了。他真是条硬汉。”

“那后来呢？”

“后来他就被判刑了。”

“法院就根据你们刑讯逼供得到的这份虚假的口供，判了他死刑？”鲁刚不可思议地说。

“法院不知道口供是假的，他们没有来调查。我也没想到他会被判死刑，我以为最多判个无期。”

“可就是因为你们的刑讯逼供，导致了这个结果。”

“我也不想这样，当时上面实在逼得太急，又找不到别的嫌疑人，只能从他身上寻找突破口。虽然他不承认，我们觉得他作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现在看来你们完全找错了对象。”

王兵神情颓然，垂首不语。

“你们逼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样做有可能会造成冤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有可能会被葬送，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可能会因此而被拆散，他们会遭受怎样的痛苦，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想过。当时我心里也很矛盾、很痛苦，他枪毙后那半个多月，我心惊肉跳，晚上觉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他满身血污来找我索命，半夜惊醒，一身冷汗。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打死我也不会再这样干了。我对不起他！”王兵痛哭流涕地说，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