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母亲昏倒了

杨峰找到铁勺子，来到粮仓前，打开盖子，从里面舀出几瓢谷粒来。他比平时多舀了两瓢，放进一个专门喂食的脱了漆的脸盆中。

然后，他走到关鸡鸭的地方，这是一块空地，一半绿草一半裸露黄色的泥土，约有两分地的大小。

这块空地的一边生长着一排高大的杜仲树，是以前的主人栽种的。那时这种树可以剥皮卖，听说是一味药材，还很名贵的，价值当然不菲，只可惜后来栽种的人越来越多，也就变成狗屎了。

杨大爷瞄上这块地后，用自家的田换了回来，买了一捆细网，把四周围起来，又因地制宜，在树下搭了两个小棚，作为鸡鸭的家。

这块空地上面还连着一个鱼塘，征得承包鱼塘的亲戚的同意，杨大爷又在鱼塘的一角围了一个小圈，让鸭子可以游水戏嬉。

这块地就在房子的一侧，进出十分方便，这是不是一个放养鸡鸭的绝佳场所？

杨峰把脸盆放在一处宽阔的地方，然后，把鸡鸭从笼里放出来。

前一两天是别人帮忙喂的。也许主人不在家，帮忙的人进不了屋，只好捡一些吃剩的饭菜将就着喂了。

可这么一点食物连这群“吃货”的牙逢都没塞满，它们能吃饱吗？

杨峰知道这个情况，因为那人早在电话里告诉他了，所以他才多加了两瓢。

那些放出来的鸡鸭，跑时还撒开翅膀，像箭一样射向脸盆，看得出来它们是真饿了。

鸡和鸭们挤在一起，脸盆被翻动得满是飞溅的谷粒，发出滋滋的声音。它们用尖锐的嘴巴咀嚼着食物，脚爪不停地踏动，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它们在为食物而战一般。

整个场景似类于一场战乱，叫喊声、抢夺声、脸盆翻动声、翅膀扑打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生动有趣的热闹画面。

杨峰好想当一回防暴警察，但条件不允许，他只能充当看客，站在细网外的他，无法去执行这场特殊的任务。

开始杨峰还有点担心，害怕母亲行走不便，不能独立完成准备衣物和日用品的工作。

当鸡鸭们吃了一顿大餐，鸭子们又在鱼塘里洗了一个澡，杨峰把它们又送回各自的“家”时，母亲喊他快点，她已经把东西送到车上了。

杨峰应了一声，但脑海中立刻出现几个“不可能”，后面带着大大的疑问号。

母亲不是行动不便吗？走路摇摇晃晃吗？怎么一进家门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要扶她，她说不需要！

母亲说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们把任务分了，你去喂鸡鸭，我去准备衣物和日用品，虽然是三个人的东西，但我很快的。

杨峰说你行走不便，怎么能做这些事？母亲说你就不要管了，因为“病到家里三分轻”。母亲说如果你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懂了。

杨峰没办法，只好依从了母亲，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以至于在给鸡鸭喂食时精神都集中不起来，他害怕从房间里传来一道哎呦声。

母亲叫唤杨峰时，他才刚刚把鸡鸭关好，紧接着一声汽笛传来，应该是出租车司机鸣号提醒杨峰的。

杨峰并不着急，反正鸡鸭已经关好，再检查一遍，确认它们都进笼后，就可以走了。

上车后，司机刚打燃了火，突然母亲大叫一声，像峡谷内一记巨响，杨峰吓了一大跳，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问母亲怎么啦？

母亲说峰子，我给你准备了两套衣服，又怕你不喜欢，就放在你的床上，想问过你之后再做决定，于是忙其他的事去了，等我把其他事情忙完，早忘了这件事，现在你的衣物还在你的床上呢？

接着，母亲大骂自己老了，没用了，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杨峰忙安慰母亲，劝她不要自责，年纪大了，记忆力都会不好的，丢三落四是很正常的，这没有什么丢人的，谁都会老，谁都有这一天。

母亲听儿子这样说，心里似乎舒服了很多。

杨峰从屋子里把自己的衣物拿出来后，锁上门，就催司机走了。

一路上，司机像一个刚刚领到驾照的小萌新，把车速控制在三十码之内，仿佛只要超过这个车速就会发生车祸一样。

杨峰对司机心怀感激，但他仍然和母亲坐在一起，保持高度的警惕，只要有轻微的颠簸，他必会伸出手扶住母亲，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母亲才不会摔倒！

而母亲怕累着儿子，她努力将自己坐端正，尤其在过烂路时，她的双手会紧紧地抓住前面的座椅，不使自己倾斜或摔倒。

只是这样她本人会很吃亏，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如此高强度的运动，不一会就气喘吁吁，有汗珠滴落下来。

杨峰赶忙让母亲不要这样，告诉她要全身放松，有我在你身边，你就放十二个心吧，不会摔着你的。

但母亲似乎没听见一样，仍然用力抓住前面的座椅，她只是不想给儿子添麻烦，儿子也很辛苦的，别看在医院照看病人有两个人，其实这照看的任务全落在儿子一个人的身上。

她就是嘴上说说，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感觉有点力不从心，好几次都快倒下了，只是她看见老头子的病还没好，她怎么敢倒下去呢？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倒下去了，会遭到周围多少人的白眼吗？所以，他假装精神好，为了不让旁人看出来，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她告诉自己:在老头子的病没好之前，她不能倒下！

因为她清楚，老头子说自己没事，也是装的！她知道他不好伺候的身体，只要有哪一天吹风着凉、劳累过度，就会发脾气，有“罢工”的危险。

所以，她宁愿自己生病也不愿老头子生病，这也是她不愿离开医院的真正原因。

“娘，你放松一些，都出汗了，没事的，司机大哥开得这么慢，而且我会扶住你的……”

杨峰让母亲放松一些，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其实这样做也没用，因为她用力和不用力结果都一样，何必自己要为难自己呢？何必自己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可母亲怕儿子累着，拼命用力抓着座椅，流着汗，喘着气，就这样一直咬牙来到医院。

当出租车停下来，母亲刚刚松开双手，长吁一口气后，便一头昏倒在杨峰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