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徐翠翠怎么疯了
苏力德来提亲后,苏强听到回话,知道徐翠翠父亲和大哥基本答应了这门亲事,心下大喜,再跟徐翠翠接触眼神就又有变化,不仅透着甜蜜,还显露出无比的幸福感。
他对徐翠翠更加殷勤、更加体贴了。
但苏强也有苦恼,那就是徐翠翠对自己还是带搭不理,甚至比提亲以前,对自己还要冷淡,并时常反唇相讥,在众人面前贬损他,让他这个大调度下不了台。
于是,为了体现自己调度员的价值,苏强把徐翠翠从苗圃调出来,去幼儿园工作。
这天早上,徐翠翠刚吃完早饭,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达轰鸣声。一家人感觉纳闷,纷纷伸头朝窗外看。
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苏强从车上下来,走进院子。
他新买了辆摩托,来接徐翠翠上班。
父亲脸上乐开花。
“新买的摩托?”徐大刚递给苏强一支烟。
“昨天去县城买的。”苏强给徐大刚点燃,自己点燃吸了一口。
“挺贵吧?”徐大刚露出艳羡的表情。
“半年工资吧,”苏强笑笑,强调说,“主要是为了接送翠翠上下班方便。”
“翠翠好福气啊,”大嫂正在收拾桌子,不无羡慕地说,“在咱们庙岭村,还没有谁家能买得起摩托车呢,翠翠要是坐上去,半拉村子不得轰动啊!”
“你要稀罕你坐!”
徐翠翠冷着脸,气哼哼来到院子推自行车。
苏强和一家人都跑出来。
苏强抓住自行车把,对徐翠翠说:“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骑自行车受累了,我负责接送你上下班。”
“没那个福气!”
徐翠翠用力推自行车。
中午幼儿园的孩子们睡午觉,另外两个女老师趁机赶紧眯一觉,恢复一下体力。
徐翠翠来到办公室,摊开信纸给窦青山写信。
窦青山已经一个月没给她写信了,她心里惴惴的、慌慌的,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状况,竟然一个月没给自己写信,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的事,难道,他出了什么事?还是窦青山移情别恋了?
徐翠翠写了半页纸,又把信纸揉在手心里,她写不下去了。她趴在桌子上,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徐翠翠以前听人说过,林场有些城市下来的知青,有的与林场的女孩谈恋爱,有的已经结了婚,但后来返城回到城市,许多人都选择离婚,重新开始城市生活。
她也听人说过,恢复高考后,县城、镇村考上大学的人,有些人在镇里、村里有了对象,有的结了婚,却也做了负心汉,成为“陈世美”,抛妻弃子……
徐翠翠给窦青山写了一封挂号信,问他为啥这么久不给她写信?问他是不是看不上自己了?是不是与城市女同学好上了?
最后,她告诉窦青山,苏强对她的纠缠越来越紧,越来越肆无忌惮。她也把苏力德和他父亲窦大虎去她家,给苏强提亲的事,告诉了窦青山。
窦青山是三个月以后,才看到徐翠翠写给他的信。
之前的一个月,他寄给她一封信,告诉她自己要到一个无法寄信的老林子里实习。可是那封信被小火车颠簸丢了。所以徐翠翠没有收到。
后来他去了废弃采伐点,就再也没有写信。
他终于结束了深山老林里苦行僧一样,与世隔绝的生活。这两个月他们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回来时衣衫褴褛,头发长长,瘦弱不堪,像从集中营里放出来的“囚徒”。
来到大本营,马老师和几名同学第一时间就是钻进澡堂子洗澡,然后理发,然后去小酒馆饕餮解馋。
被相思之渴折磨甚苦的窦青山,没有去洗澡、理发,他第一件事就是阅读徐翠翠写给他的信。一共有6封信,从邮戳上的寄信时间,窦青山发现她每隔三天寄出一封,20天后,也就是一个月前,她直到现在再也没有给自己寄信。
这6封信似乎是鸡毛信,一封比一封令窦青山难过、伤怀,读完最后一封信,他彻底疯了。
徐翠翠在信里不仅倾诉了对他的思念,也告诉他她目前的“危险”处境,表示了对他不回音信的担忧,甚至怀疑他有了新欢,把她抛弃了。
6封信就像6颗炸弹,一颗接一颗在窦青山心里爆炸轰响,把他的心脏轰得体无完肤,血流成河。
他向带队实习的副校长请假,他撒了个谎,说母亲得病,他想回家看望、照顾母亲。
副校长一直比较欣赏窦青山,正准备考虑让他留校任教,而且已经与有关部门沟通过,他们也都赞同。
副校长听他说完,连忙摇头,说:“实习正进入关键阶段,你们从废弃采伐点带回来的样本,许多都是你弄的,如果这个时候你走了,谁来完成?”
窦青山说:“样本都标记好了,装在专门的袋子里,随便哪位同学都可以弄的。”
副校长还是不给假。
窦青山就急了,说:“不管你给不给我假,我都要回家,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副校长也急了,说:“你这样做,会毁了你的前程,还有一个月你就毕业,难道不想顺利地拿到毕业证吗?”
他将了窦青山一军。
是啊,辛辛苦苦参加高考,背井离乡苦学两年,现在马上就要毕业,难道自己真的为了回去见徐翠翠一面,而前功尽弃,拿不到毕业证吗?
副校长见他不吭声,有点心软了,问:“你就说,你母亲是不是病危吧?”
“没有,她没有病危,只是,只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窦青山嗫喏着,他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撒起谎来就像做贼一般,特别心虚。
说完他有些后悔了,其实刚才请假撒谎时,他就想把情况说得邪乎些,比如说母亲病危,或者将不久于人世,那样副校长肯定会给假的。
但他又不想拿母亲的生命当谎言,欺骗自己,诅咒母亲。
于是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赶紧去洗个澡,理理发,把自己捯饬得利索干净点,瞅你造的,比野人还邋遢。”
副校长在他后背上推了下。
窦青山洗完澡,理了发,没有随大家去小酒馆解馋。他心里惦记着徐翠翠,随便在食堂对付了一口,闷闷不乐地回了宿舍。
他要给徐翠翠写信,告知她自己安好,之所以这么久没写信,是因为他在深山老林里采集标本,无法与外界沟通。
最主要的,他要告诉她,他没有变心!更没有移情别恋!他还深爱着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爱她,思念她。
他写了一封长信,快两万字,几十页。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没有理会马老师的召集,早早来到邮局。待他要把信封塞进邮筒时,那道窄窄的缝隙,根本塞不进去他厚厚的信封,他才明白,信已经超重了。
他只好购买邮票,补重。
可是人家还没上班,他就在门前焦急地踱步,不时朝门口张望,期待邮局快点开门。他看见门口有几个人,也在等待开门。
八点半邮局门打开,他顾不得礼貌秩序,第一个冲进去。
可是窦青山做梦也没想到,他那封沉甸甸、满怀炙热情感和相思的信,即使寄出了,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因为那个时候,徐翠翠已经疯掉了!
是的,徐翠翠突然疯了。
她是那个晚上痴痴呆呆回到家的。那时晚饭已经吃过,父亲去村委会开会,大哥和大嫂回到西屋自己家,屋里只有母亲在灯下为大孙子缝制小衣服。
大嫂又怀孕了。父母期待她能再生个大胖孙子。
徐翠翠没像往常回来那样,进屋先叫妈,而是回到自己小屋倒头就睡了。
母亲以为她在同学家吃过饭,工作累了想早点睡觉,就没在意。
谁想当天午夜,徐翠翠小屋突然传出她的惊呼声,声音特别大,像是在斥责什么,轰赶什么!
声音把父母惊醒,父亲让母亲过去看看,是不是翠翠做噩梦了?
母亲披衣过去,发现女儿披头散发堆在墙角,见了她像见鬼似的,嗷唠一声,就用被子盖住脑袋,身体瑟瑟发抖,呼喊着让“魔鬼”赶紧出去。
她把母亲当成了厉鬼、妖魔。
母亲也被她的样子吓坏了,赶紧喊她爸。
徐翠翠父亲忙跑进来,结果又将徐翠翠吓得半昏,她抖的更加厉害,声嘶力竭地喊救命。
她父亲试着叫了几声翠翠,她也不答应,就是使劲儿往墙角躲,用被子蒙脑袋,身体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哭得鼻涕眼泪弄了一脸。
“这是咋的了啊?”
深更半夜,女儿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母亲吓哭了,父亲也害怕了,连忙去敲大儿子的窗户。
徐大刚天不怕,地不怕,见妹妹突然这样,以为她做噩梦吓的,就让她回到炕中央睡觉,以为她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翠翠除了瑟瑟发抖,就是低声哭泣,俨然吓坏了的样子。
徐大刚叫了几声,她还是那样筛糠发抖害怕。
徐大刚就上炕,去拽她被子,想把她按在炕上睡觉。
徐翠翠突然爆出一声哀嚎,双手在眼前胡乱划拉、推挡,似乎在拼命地抵制着恶魔的侵袭。
徐大刚的脸上、脖子上,被徐翠翠指甲抓破了,出现一道道血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