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森林宝贝
幽幽的叫声没有引起边秀珍的注意,她挥舞着镰刀将身前的一丛杂草割断。
可窦大虎却一个激灵,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倾听,仔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位。
又是一声鸣叫。接着又是几声。
“你发啥呆,走啊!”边秀珍走了几步,没有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见窦大虎傻傻地倾听的样子。
“别说话!”窦大虎朝她挥手,示意她闭嘴。
“咋的,中邪了你,还不让人说话!”边秀珍嘟嘟囔囔。
“你听。”窦大虎的眼里泛出一豆亮光,轻声说。
边秀珍听了听,没有听出什么来,就说:“听啥呀,除了林涛声就是蚂蚱叫,成天听,你没听够啊?”
窦大虎摇摇头,一脸的严肃中掩饰不住由内而外泛出的喜悦,“你再听,那是梅花鹿的叫声。”
“拉倒吧,还梅花鹿呢,梅花鹿早就叫你们打光了,哪来的梅花鹿,你在做梦吧?”边秀珍贬损道。
又传来几声叫声。
“是它,真的是梅花鹿的叫声。”窦大虎像个孩子似的一脸喜悦,然后甩下老伴儿,循着叫声猴子似的钻进树林。
“这又是犯了啥癔症。”边秀珍索性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看着老伴儿隐身在茂密的树丛中。
大约一袋烟功夫,窦大虎从树林中钻出来。
“老伴儿,老伴儿!”
窦大虎的惊叫声从身后传来,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边秀珍听他那么兴奋,以为他捡了百年老叶灵芝,就站起来转过身。
边秀珍的脸上,立时就充满了惊讶的表情,眼睛瞪得比橡子还圆,比水晶还亮。
因为她看见窦大虎的怀里,竟然抱着一只梅花鹿?!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抱着一只梅花鹿呢?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睛,还是老伴儿变戏法变出来的梅花鹿?
边秀珍揉揉眼睛,定睛细看。老伴儿怀里果然就抱着一只梅花鹿!
这是一只只有几个月大的小梅花鹿,抱在窦大虎怀里乖得像个孩童,两只湿漉漉的眼睛,透出山泉般的清澈,以及天空般的澄明。
“哪来的梅花鹿?你怎么得到的梅花鹿?”边秀珍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相信地看着窦大虎。
“捡来的,山林里捡来的。”窦大虎喜滋滋地说。
边秀珍小心轻柔地接过梅花鹿,抱在怀里,小鹿温顺极了,脑袋贴在她胸脯上,扬起小脑袋伸出舌头,去舔她的下巴,柔柔的、暖暖的、痒痒的。
边秀珍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她觉得怀里这个温热柔软的小东西,似乎是一个可爱乖巧的孩子。于是她迎合着梅花鹿,低下头把脸送给它。小鹿就在她的脸上舔了起来。
“老伴儿,我不是在做梦吧?老天咋突然把一只梅花鹿送给老爷岭了呢?”
窦大虎看着梅花鹿与妻子温情互动的场景,看得他痴痴傻傻,恍然梦中的情景,他说,“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边秀珍也以为是在梦中,就在窦大虎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
窦大虎疼得直呲牙,说:“不是做梦,老伴儿,我不是做梦啊!”
说完,眼泪哗哗流出窦大虎的眼眶,像决堤的洪水,默默地流淌下来。
窦大虎把梅花鹿接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它的右后踢已经肿胀溃烂了,再仔细检查,才知骨折了。
“咋整的?”边秀珍关切地问。
“兽夹子夹的。”窦大虎说,“可能是前些年盗猎者埋下的夹子,被它不小心踩上了。”
“它咋来的?自己来的吗?”边秀珍问。
窦大虎摇摇头,“不会,一定是它妈妈带它们来的。”
“它的妈妈呢?咋不管它了呢?”边秀珍抚摸着小鹿的脑袋,它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可能他妈妈带的不止它一个,见它实在没救了,怕其他孩子受伤害,就果断地抛弃了它。”窦大虎说。
“那它妈妈太狠心了。”边秀珍有些气愤。
“没办法,它妈妈只能这么选择,不然在森林里谁都活不成。”窦大虎深谙森林生存法则。
“老爷岭不是早就没有梅花鹿了吗?怎么突然又出现了呢?太神奇了!太奇怪了!”边秀珍像个小学生似的,问扬起脑袋问窦大虎。
“唉,老天就是这么让你捉摸不透,本来确实没有大型野生动物了,但它就这么突然出现了,也许,它们躲进了丛山峻岭,躲到人类找不到的地方,偷偷地繁衍生息吧?”窦大虎也说不清啥原因,就猜测起来。
“太让人捉摸不透了,神奇,真神奇。”边秀珍摇晃着脑袋,一脸地疑惑。
“也许,国家实行封山育林,实行公益林管护政策后,随着我们栽培的人工林成长为大树、森林,把这些野生动重新招回来的。”窦大虎琢磨道。
“那,东北虎和东北豹会不会也能回来呢?”边秀珍此时像个虔诚的小学生。
“不可能,这些顶级动物已经永远地消失了,不可能再回来的。”
窦大虎面色沉郁地望着青山峻岭,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蔓延上来,让他神情抑郁、郁闷。
“那可不一定,”边秀珍若有所思地说,“既然梅花鹿都回来了,说不准东北虎和东北豹哪天突然也会回来的。”
“唉,原始森林砍光了,狍子、野猪和梅花鹿杀光了,即使东北虎和东北豹回来了,它们吃啥?不照样也得饿死吗?”
窦大虎面色沉郁,抑郁地说。
窦大虎抱着小梅花鹿回到木屋的时候,巡边战士们已经喝饱水,坐在炕上逗弄马景阳玩乐呢。
窦芍药在厨房忙碌,他们进院的时候,她刚好把最后一道菜炒完,盛在盘子里。
战士们隔着窗户看见窦大虎抱着一只梅花鹿进院,觉得好奇,呼啦啦跑出屋,把他俩围住。
小梅花鹿不淘气,也不挣扎,乖乖地趴在窦大虎怀抱里,似乎十分享受、惬意。它这种通人性的样子,惹得小战士们七吵八嚷,都争着想抱一抱它。
他们轮番把梅花鹿抱了一遍,像抱着婴儿一般谨慎,陪着小心呵护着,生怕弄疼它,或者掉到地上摔坏它。
小梅花鹿果真乖巧,似乎知道战士们对自己的痛爱和关爱,趴在他们怀里,扬起脑袋在他们手上舔舐,不时温柔地叫上两声。
那声音稚嫩而通透,一下子就把人的心给融化了。
窦大虎在仓房铺了一层柔软的干草,又找出自己的意见棉大衣铺在甘草上,将梅花鹿放在上面。他拿出自己吃饭的大碗,准备给它熬米汤喝。
窦芍药不让他熬,将儿子喝的奶粉拿出一袋,沏了满满一碗奶,放在小鹿面前。
小鹿似乎嗅到了母乳的味道,很快就把奶喝光了。
下午,窦大虎做了个夹板,给小鹿抹上伤骨药粉,打上夹板,在小鹿脑袋上轻轻拍了拍,说:“小家伙,你不要害怕,我这伤骨药有奇效,只要你不乱动,保准20天就能又跑又跳了。”
小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双纯净如湖水的眼睛,柔柔地望着窦大虎,清脆地叫了一声。
一个月后,在窦大虎的精心照料下,梅花鹿骨折的腿接上了,已经蹦跳自如。
而且,它精神状态极佳,不仅长高了一些,体重也沉了好几斤,壮实了不少。
窦大虎和边秀珍带着它来到“观音崖”下,他把它送到上次解救它的地方,放鹿回山。
他希望小鹿能幸运地遇上母亲,它们能闻到对方身上家族基因的味道,寄望它能重新回到母亲身边,回归家族。
窦大虎有些依依不舍,走了两步回过脑袋,见小鹿在距他几米远的草丛中,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
“走吧,走吧,你的家在山林里,你的妈妈和兄弟姐妹也在山林里,跟它们团聚去吧。”
窦大虎像轰小鸡似的,双手朝外撵它走。
小鹿萌萌地站住了,叫了一声。
窦大虎狠狠心,转身继续下山。但他的耳朵却竖了起来,他听见身后树林里传来窸窣声,那是小鹿跟随的声音。
窦大虎转过身,“小鹿啊,别跟着我了,你的家在山里头,那里才是你的天堂,走吧,快走吧。”
他再次哄撵小鹿,可是它仍站在那里,歪着脑袋瞪着清澈如水的眼睛,瞅着窦大虎,似懂未懂地样子。
窦大虎捡起一根枯树枝,挥舞着撵它,跺脚吓唬它。
终于,小鹿恋恋不舍地转过身,跑进树林,鹿影一闪就不见了。
窦芍药只在爷爷家住了一周,马志军就来接她们娘俩了。
窦芍药见丈夫一脸憔悴、脸色清灰,心突然一沉,一种不祥的感觉袭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