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点儿但不多的倾诉欲
池秋影从来没有过像这一刻这样浓烈的倾诉欲望。
或许是觉得委屈。
这么多年她从没觉得自己委屈过。
但是在慕柳面前，在久别重逢的姐姐面前，池秋影却总感觉委屈。
因为姐姐不一样，姐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池秋影又想哭了。
“姐姐……”
带着哭腔的声音扎进了慕柳的心里。
池秋影花了好长时间才整理好情绪重新开口。
慕柳静静听着，抓着池秋影的手，给她力量。
从慕柳离开孤儿院，到孤儿院被烧，这期间不过三四个月时间，并没有多少事情值得讲述。池秋影只着重讲了那场大火。
关于那场大火，慕柳听其他几个孩子讲过，但都讲得含糊不清，他们也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池秋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的就想跟姐姐说一说那场大火，但她又不想说得太多，只想把白落哥哥告诉她的事情全都跟姐姐讲一遍。
仿佛看到那小小的孩童在大火中慌忙逃窜，慕柳又想起了更早年间的一场大火，一瞬间呼吸都变沉重了的慕柳，无意识地攥紧了池秋影的手。
察觉到慕柳的情绪变化，池秋影另一只手覆上了慕柳的手背。
慕柳回过神来对着池秋影笑笑。
上天总是眷顾着她们的，让她们还能活着相逢。
“姐姐，你知道吗，当时白落哥哥还说从三楼跳下去呢。”池秋影仔细回忆，想起来当时白落哥哥说要从阳台跳下去。
池秋影笑说，白落哥哥都吓傻，那可是三楼，跳下去他们两个还能跑得了吗。
“那你们怎么下楼的？”慕柳的心又紧了一下。
“当然还是跳下来的。”池秋影闭着眼睛说道：“从窗户跳到了菜地里，我是不是很聪明？”
“对，姐姐的小影是最聪明的。”她再一次感觉到被上天眷顾着，但慕柳还是心慌，“你当时有没有受伤？”
“应该没有吧？”她不太确定。
池秋影努力回想着，还是闭着眼睛，这阳光太刺眼了。
想不出确定的答案，她睁开眼，见姐姐满脸的心疼，心中原本躁动的情绪突然就被抚平了。
池秋影不觉得阳光刺眼了，她低头看看被姐姐握紧的手，咧嘴笑了，真好啊。
“姐姐，我后面也回去看过，那个地方只剩一片焦黑的废墟了。院长妈妈去当地警局问，说是已经结案了，当时案件还登了报纸。”池秋影的话题跳得很快。
是警方经过多方取证之后才登的报纸，报纸上揭露了那个变态的恶行。
当时院长妈妈说那些孩子可以安息了，池秋影却觉得，人都已经死了，这些东西还有意义吗？而且，那个变态并没有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他只是死了。
“院长妈妈，是现在的院长妈妈。”池秋影又补了一句。
“小影喜欢现在的院长妈妈吗？”
池秋影点点头认真地说：“院长妈妈人很好。”
“那就好。”慕柳又安心了些。
当年慕柳回孤儿院本来是打算和爷爷一起控告那家孤儿院的，但那个时候孤儿院已经不复存在，那时慕柳一心只顾着找自己的妹妹，根本没留意过这个案件是怎么处理的。
“你……又是怎么到了现在的福利院的？”慕柳问，丁城和兰城隔着这么远。
“我和白落哥哥一起跑出去，没多久就在路上遇到院长妈妈了。”
池秋影没有说谎，确实是和白落哥哥一起遇到院长妈妈的，虽然那已经是不会说话不会笑没有生命的白落哥哥了。
也确实是没多久，那一个冬天都没过完，那个池秋影记忆中最寒冷的冬天。
“白落哥哥他……”
“白落哥哥生病了，就死了。”
池秋影是会抢答的，她的倾诉欲已经全部收起来了。
她不想再和姐姐讲那些事情了，为什么要让姐姐从言语中去尝一遍她的痛苦，她觉得自己好坏，不应该这样对姐姐的。
慕柳还是有问题想问。
一开始和小影重逢的喜悦和紧张让她无暇去想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一个小孩子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冷静下来才开始思考，小影为什么会在兰城？要知道兰城和丁城之间可是隔着好几百公里的路程。
“小影，你和白落哥哥离开孤儿院后呢？是怎么遇到院长妈妈的？院长妈妈那个时候在丁城吗？”
“就是在路上，遇到了走亲戚的院长妈妈。”还是刚才的回答，只是多做了一句补充。
池秋影想了想，主动说道：“在秀城遇到的，院长妈妈是个好人，我才跟她走的。”
“秀城……也很远……”慕柳有些艰难地开口。
池秋影没有马上接话。
沉默了有一分钟，池秋影才说：“姐姐，你想知道什么呢？”
在慕柳面前转了一个圈。
池秋影说：“姐姐，你看我，我好着呢。”
慕柳想知道什么呢？好像都没有意义。不过就是捏着一把无形的刀子捅向会痛的人，一刀又一刀。
慕柳看着眼前的人，她想，算了，都不重要了，她们还有长长久久的未来，何必要执着于过去。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本来让她在意的就不是那些往事，而是小影这个人。
以后她会好好保护小影。
慕柳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正想说些什么，池秋影就打断了她的话头。
“走了姐姐，这里风吹得好冷。”
太阳已经照不到她们了，河边的风路过这阴凉的地方让这片的温度又变低了些，池秋影穿了外套还是觉得凉嗖嗖的。
慕柳这才惊觉池秋影的手一片冰凉，先前被自己握在手中一直没感觉到。
“走，回去穿衣服。”
说着拉着池秋影的手就往来时的路走去。
池秋影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对着姐姐一本正经地说：“姐姐不冷吗？看来这风还蛮懂待客之道的。”
慕柳被她逗笑了，边走边说：“那这懂得待客之道的风，怎么就不懂尊老爱幼呢？”
两人走上台阶，阳光又照在池秋影身上，暖洋洋的。池秋影望着路边嬉闹的小孩子，说：“还是爱幼的，你看他们就不冷。”
慕柳顺着望过去，见几个小孩儿跑得满头汗，正闹跟大人着要脱掉外面的衣服。
慕柳若有所思，说：“回去多穿两件，如果小影也像他们一样热了闹着脱衣服，姐姐会允许你脱一件的。”
池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