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宋栀的葬礼
棠君鹤在梦中目睹了宋栀的葬礼。
下葬那天，大雨倾盆。
一身黑衣的棠青柏，亲自抱着宋栀的骨灰，轻轻放入了墓穴中。
棠君鹤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墓前，浑身被寂寥笼罩。
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棠君鹤似乎能够感觉到他心中的悲痛，一颗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葬礼办得很简单，宋家又没有亲戚，来送别的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棠家人。
棠君鹤站在人群里，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他此刻就是个透明人，旁观着这一切。
他跟着另一个自己一起走向墓前，余光突然瞥见旁边那个墓碑上竟然刻着宋安山的名字。
棠君鹤本一直在奇怪，为什么这个梦里没有宋安山，却没想到宋安山竟是已经死了。
一瞬间，一阵剧烈的心痛侵袭了他，疼得他一下稳不住身影，捂着胸口屈膝半跪在了地上，冷汗涔涔，好半天都没能站起身来。
明明在梦里，可为什么心痛的感觉却这么真实？
棠君鹤万分疑惑的想着。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时候，葬礼已经结束了。
墓地只剩下了另一个自己和棠青柏。
棠君鹤看见另一个自己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对棠青柏说点什么。
“青柏，我们可以谈谈吗？你……”
然而他才刚刚开口，却被棠青柏冷声打断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如今我妈妈也走了，你应该满意了？你一直以来就不喜欢我妈，所以放任她一个人在精神病医院苦熬，可她这一生的悲惨都是被你害的。”
棠青柏紧紧捏着拳头，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那么不喜欢她，当初为什么又要假惺惺的承担责任？如果不是这样，兴许，我妈就不会过得这样辛苦！”
面对棠青柏的声声质问，另一个棠君鹤就像在医院时那样，不发一言，默默承受，像是在默认一切罪责。
“是我对不起她，我……”
良久之后，他才哑着声音憋出了一句，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棠青柏打断。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今我妈人已经没了！”
最后一句话，棠青柏几乎是直接吼出来的。
见他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他身旁的妻子急忙拉住了她。
“青柏，你冷静一点，妈刚刚下葬，你让她好好安息，别在被这些事所累。”
在她的安抚下，棠青柏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墓碑，终于是将怒气重新压制在了心底。
他深深看了棠君鹤一眼，只说：“既然我妈也已经不在了，从今往后，我们的关系便也到此为止了，你从来没管过我妈的死活，我往后也不会管你。”
“青柏……”
妻子也没想到棠青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脸色一变，急忙拉住他。
可棠青柏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等她说话，也不等另一个棠君鹤回应，便拉着妻子的手，大步离开了这里。
棠君鹤目睹着这一切，心里也莫名有些闷堵。
目送着棠青柏和妻子离开，棠君鹤将目光落在了另一个自己身上，只见他站在墓地前的草地了，浑身像是被阴影包裹，说不出的落寞萧索。
父子决裂之后，棠青柏便直接带着妻子从家里搬了出去。
而后更是义无反顾申请了前往边疆驻守。
等“棠君鹤”发现这一切，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棠青柏已经带着妻子，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远走边疆。
棠君鹤亲眼看着另一个自己，阻止失败之后，一个人留在了京城的大别墅里。
没了孩子在家，整个别墅都空荡荡的。
他遣散了家里的佣人保姆。
整个别墅只剩下了他像一个人。
这期间，棠君鹤一直目睹着一切。
他在梦里无处可去，所以一直都跟着老年的自己。
却也发现他虽位高权重，却也是个孤家寡人，身边没有朋友，而亲人又都远离，就连亲生儿子也与他决裂，彻底离开了这个家。
而在这个家里，宋栀的东西也是少得可怜。
棠君鹤看着老年的自己收拾宋栀的遗物的时候，几乎将整个别墅都翻了个底朝天，但属于宋栀的东西连一个纸箱都没有装满。
棠君鹤在别墅里乱逛时，还看到了他们的结婚照。
照片里宋栀白白胖胖的，一如几年前，她轻轻挽着容貌年轻俊美的自己，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嘴边梨涡清浅，可爱灵动。
反而是自己却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的模样，仿佛拍照的时候，不是马上要结婚，而是要上战场一般。
棠君鹤看到年老的自己，平常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书房里，看着那张结婚照发呆，而且总是发出长长的轻叹声。
棠君鹤看得出来他在惋惜，也在后悔。
他的脸上写满了遗憾。
是遗憾自己拍照的时候都没好好笑一下，还是遗憾最终与宋栀阴阳分隔？
棠君鹤觉得两者都有。
他目睹了一切，目睹了年老的自己在宋栀死后，过着一天不如一天的日子，看着他后悔，看着他怀念……
看着那样的自己，他却觉得实在可笑。
他这段日子一直都在旁观。
他早从他们父子吵架的过程中，了解了许多事情。
梦里这个宋栀嫁给他之后，过得并不好，处处受他冷落，甚至还患上了有精神分裂症状，而后被他无情的送到了精神病医院，一关就是好几年。
最后她却因为想参加儿子的婚礼，从精神病医院逃了出来，没想到却遭遇了车祸，彻底离开了这人世间。
棠君鹤觉得棠青柏说得很对，这个宋栀这一生的不幸，基本都来自于另一个自己。
若是他对她多一点关怀和爱护，应该也不至于走到这个份上。
棠君鹤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那样对宋栀。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陪着她一起面对，而不是让她独自一个人去承受。
他会将全部的爱意和守护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