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在心里
吃了一块,她让樱桃帮她拿茶水过来,顺一下。
樱桃将温热的茶水递给她,而后轻瞥了一下那碗汤药,哄小孩般的说:“小姐,白日里那医师的医术,我觉得比王医师强多了,而且这药我熬的时候闻到了,非但不苦,还有一股酸甜味儿呢!”
“那也不喝!”沈思嘟囔着。
樱桃坐到床边,轻轻的晃了晃她胳膊,撒娇:“小姐,喝了嘛!咱不能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啊!你若身子早早好了,我便让得福去仁皇街给你买桔红糕……”
提到得福,樱桃羞愧的低下了头。
若不是他俩同时离开,小姐也不必遭这劫难。
小姐腕处的勒痕,虽然在昏迷期间,已被上了无数次药,可现在还是红肿。
樱桃不自觉的去伸手抚了抚那伤痕,小姐本就白皙,眼下看这伤痕更是扎眼。
沈思听樱桃提到‘得福’,突然顿住不再继续说了。
她偏过脑袋看了小丫头一眼:泪水在樱桃的眼眶里打转。
沈思知道她跟得福一样的心情,现在定是十分自责。
且回程的路上,她也听周方有说,若不是得福寻到了那卖灯笼的老板,他们不会那么快怀疑到杜府那边,自然不能那么快寻到她。
她将另一只手伸过来,柔柔的摸了摸樱桃的头,以示安慰。
“小姐……”被这轻轻一抚,樱桃的眼泪霎时间落了下来。
沈思知道这小丫头要说什么,她轻翘了一下嘴角,说:“不怪你们,怪我自己不小心。”
樱桃红着眼眶,还要说什么。
沈思故意轻声的催促道:“我的药呢?再不喝就凉了。”
见小姐同意喝药,小丫头慌忙擦了一下眼泪,将药碗端了过来。
自小她就怕喝药,又苦又涩。
看着碗里颜色浓重的汤药,她拧紧眉头,屏住呼吸,准备一口气灌下去。
可刚咽下去一口:“嗯,酸酸甜甜,竟然还不错!”
她‘咂巴’了嘴一下,而后将一碗药全部喝了下去。
折腾这一番,睡意全无。
她让樱桃把外衣拿来,想去院里坐坐。
樱桃给她拿了干净的衣衫,而后抱起她换下的脏污衣衫,准备拿到院里,待天亮时焚掉。
衣服已经破损,而且还脏兮兮的,最重要的是被杜淳风碰过,她觉得十分恶心。
一方素娟手帕,从这堆脏衣物里掉了出来,落在沈思脚下。
樱桃低头捡了起来,疑惑的问:“小姐,这是你的吗?”
小姐的手帕都是丝质的,而且均绣有图案,这素娟看起来,应是男人所用。
沈思看了一眼,接了过来,放在梳妆台上。
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这一方素娟,对于长安城的大将军,定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若是扔掉,好像不太合适,毕竟这人救了她!
可若是留下,好像更不大合适,让他看到,以为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想了想,还是觉得,等找个机会还给他比较好!
沈思跟樱桃坐在廊前的台阶上,双手托腮看着天空。
黎明前的夜空,最是寂静,却也黑的一塌糊涂。
沈思听樱桃说过了,祖母是得知她被掳走以后,急火攻心便晕倒了,最终没撑过去这一关。
这笔账,她自是要找杜淳风讨回来的!
樱桃瞧了瞧旁边的小姐,此时正看着天空出神。
“小姐,你在看什么?”
“在看星星”沈思悠悠的说。
樱桃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又抬头仰望着夜空,半晌后呢喃着:“也看不到星星啊!”
“在心里!”
不知为何,樱桃听小姐这话,带着几分感伤。
她尚不理解沈思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嘟囔了一句:“如果星星真能住在心里,那人活着定是亮堂的!”
沈思侧头看着樱桃一副天真的模样,笑了一下说:“是啊,人活着的时候,星星住在心里,就能做个光明正大的人;若离开人世,便高高悬于夜空,照亮家人亲朋的思念。”
樱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着:“小姐大抵是想念老夫人了吧!”
她站起来帮小姐拢了拢斗篷,安慰说:“老夫人定会一直守着小姐,保佑小姐健康平安,幸福快乐的过一生。”
听到樱桃这么说,沈思低头微笑着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说:“樱桃也会的!”
小姐这么一说,樱桃嘟了嘟嘴,有些失落的抬起头,看着茫然的夜空,说:“樱桃无父无母,找不到守护我的星星!”
沈思轻轻的将手臂搭在樱桃瘦弱的肩头,而后靠了过去,说:“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一直守护我的小樱桃!”
听小姐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樱桃慌忙让沈思扶着边上的主子‘呸呸呸’的吐三下。
“什么还活着?小姐定会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她红着眼眶笃定的说。
这大半年,小姐已经出了两次意外,且每次都如此凶险,眼下刚好一些,便又说这样的话,樱桃心里很是不安。
小姐作为这个世上自己最牵挂的人,樱桃不喜欢她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哪儿有自己诅咒自己的啊!
看樱桃一副认真模样,好像自己不吐几口,真的会发生意外一样。
她无奈的笑笑,只能扶着柱子假装吐了几口。
佣人房里有了动静,许是有人起了。
沈思跟樱桃起身,回了房中。
今日,是老夫人下葬的日子!
沈思收拾妥当后,穿了孝衣,早早的到了灵堂。
沈廷炤单手扶额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听樱桃说父亲这几日大病了一场,现在看确是憔悴了不少,两鬓的白发又多了一些。
“父亲。”沈思上前给沈廷炤请安。
听到女儿的声音,沈廷炤慌忙抬头,一脸惊讶的问:“思儿,你醒了?”昨日他躺在病床之上,便听张管家说了女儿回来后,晕倒在灵堂前的事。
在佣人的搀扶下,他去看了一眼,当时周方和郭将军的医师都在,听医师说:“无性命之忧,怕是体质虚弱,再加上受了刺激,才倒下的!”
“寅时就醒了,喝了药,也用了些吃食,好多了。”沈思说的轻松些,想尽量少让他老人家担忧。
几日不见,沈廷炤已经瘦了一大圈,再加上深陷的眼窝和蜡黄的面庞,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平日里那挺直的脊背,此刻却微微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