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看破红尘
十二月十八，天冷地冻，来流香小食吃火锅、饮酒的顾客络绎不绝。
近日结账时，每日都有二十来单的顾客，是芍药介绍的，他们均能与章秀才对上那打油诗。
月底，黍汐数了数这个月给芍药卖酒的佣钱，并不多，远达不到那赎身的五十金。
当初黍汐出了这个主意，既是为了给食铺招揽食客，也是想让芍药姑娘能在忙碌中从看清那孟介并非良配。
她算好佣钱给了阿娘陈氏，让她去天香棚送果子时，一道拿给芍药。
芍药存的银钱，以财主与官宦赠与的宝珠玉器最有价值，得知她想赎身，花魁牡丹也帮她凑了10金。
芍药把春妈妈叫到房内，指着地上两木箱的宝珠与桌上的一排银元，说道：
“烦请妈妈清点，这些美玉珠宝和银钱可够50金，我今日要为自己赎身！”
春妈妈先是上前挽留一番，见芍药去意已决，便让手下小厮清点财物。
众姐妹们立于一旁，纷纷挽留昔日姐妹。
“芍药姐姐，你别走，我们舍不得你！”
“芍药妹妹，你这一走，以后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好妹妹，以后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别忘了大家。”
芍药与一旁姐妹纷纷辞别，临了春妈妈给她留下一盘银元作为盘缠，握着她的手说道：
“女儿啊，以后要是在外累了，想回来，妈妈这里永远等着你，这些珠宝我先替你保管，哪天想通了回来，这些都还是你的！”
芍药收拾好行囊，带上盘缠，独自踏上了寻夫之路。
离开梨花镇前，她特地去了趟流香小食。
黍汐看她决心已定，担心她一人出门不安全，便建议芍药找个人陪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阿黍姑娘，无妨。孟郎的家就在临州县，我租个驴车很快就到了。”
芍药似乎还没明白，即使找到了，未必马上进得了孟介的宅院。
她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就让她独自前往吧！
黍汐摆了桌简单的送别宴，与楼兰儿一同，给芍药姑娘饯行。
章秀才为芍药替自己赎身，为爱奔赴的举动，颇为佩服，称她是岭南奇女子。
楼兰儿早年混迹江湖，豪爽道：“芍药姑娘，我不善诗词，就以这碗酒为你送别！”
“芍药姑娘，这两个馕饼你带着，可以在路上当干粮。”黍汐包了两个馕放到芍药行囊里。
拜别众人，芍药一人赶着驴车，往临州赶去。
洗尽风尘，冷风将发髻微微吹散，芍药的耳边，回响着情郎对她的承诺。
“孟郎，等着我……”
两个时辰之后，还未找到歇脚之处，芍药便到了临州县南山街，一路打听，来到了孟介家宅门前。
管家开门，询问芍药何事，当得知她是少爷孟介的相好，二话不说，就打发她离开。
“走走走！我们少爷才不认得你，别来捣乱！”
芍药不服气，她找了个客栈安顿好后，便在孟宅门前蹲守。
隔日午时，见到了多月不见的孟介，芍药冲上前去，与他相认。
“孟郎！我是芍药啊，我已给自己赎了身，你答应我，要回家与爹娘商量我们的婚事……”
孟父站在孟介身旁，打断芍药的话：“狂浪！你一青楼贱妓，纵有过人才华，也不入流，怎配得上我儿！”
芍药拿出黄玉鸳鸯吊坠，颤抖着身体，与孟介对峙。
“孟郎，难道你忘了你我的情分了吗？”
孟介后退了一步，说道：“芍药姑娘，你还是忘了我吧，不日我将迎娶她人，就让你我的缘分，停留在天香棚吧。”
见孟介眼神闪烁，不敢与她直视，而是躲在孟母身后，畏畏缩缩。
她愤而举起黄玉鸳鸯，狠狠地将它砸碎在孟介面前。
“从此你我情分，就如此玉！我芍药从此和你，一刀两断！”
说罢，她匆匆回到客栈，赶回了梨花镇。
楼兰儿见到食铺门口，略微虚弱的芍药，将她扶进内堂雅间。
“黍汐，我不该执拗，不听你的话，孟郎他……他变心了！”
黍汐让楼兰儿帮着照顾芍药，自己则去厨房煮山药粥。
“给我酒，我要喝酒！”芍药闹着要喝酒。
店小二阿兴端着一壶葡萄酒立于一旁，问楼兰儿：“兰儿姐，这酒要给她吗？”
“先拿回去，若是她喝醉，可麻烦了。”
黍汐安排小青去天香棚通知牡丹姑娘，请她过来帮忙照顾芍药。
她把山药粥放在桌上，便和楼兰儿一同去厨房忙碌。
牡丹来到流香小食，见芍药坐在原处发呆，眼神涣散，便开解她，好说歹说，芍药姑娘才把山药粥给吃了。
此时，文远和尚来到店内，黍汐正准备拿个馕饼给他当斋饭。
“阿弥陀佛！老衲今日不是来化缘的！”
他转身走到芍药和牡丹面前，说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不如了红尘，断世俗，找一清净之处，潜心修行，即可解脱！”
“修行！我要去修行！牡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芍药抓着牡丹的手说道。
“好好好，都依你，先跟我回天香棚休息，你要修行也要有个好身体。”
说完，牡丹留下饭钱，便带着芍药离开。
小青看着二人的背影，对黍汐说道：“掌柜的，都被你猜中了，芍药姑娘以后不会又回天香棚了吧。”
“以她的性子，未必会回去，放心吧，牡丹会照顾好她的。”
一周后，黍汐在店内正研究点心。
店里来了两位开塘县的新食客，她们正是冲着黍汐家的点心果子来的。
“听说了吗，梨花镇有位头牌名妓，为自己赎了身，却被他相好的抛弃后，一怒之下当了道姑。”
“我也听说了，她自号折梅居士，在玉清观修行呢，弹得一首好琴，会诗词，有好多才子慕名拜访，都被她赶走了！”
八卦的楼兰儿上前问道：“姐姐们，你们说的那折梅居士，以前可是叫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