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各怀心事

许多年前，他听见过相似的话——“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曾觉得那是最美的诺言，就像是儿时在话本子上看见的童话故事一样的美好。

以至于他在毒谷生活的十九年里，他一直将这句话作为他毕生想要追寻的东西。

他想要找一个他所爱之人，相守一生。

后来他遇见了白容璟，两个身份、经历大相径庭的人却莫名的投缘。

这份微妙的感情将两人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他曾以为他和白容璟是同一种人，他们都来自孤独，只是对这个世界的爱恨表现出来的方式有所不同。

他将白容璟奉为心中的明月，想要追逐他，想要将他捧在掌心。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白公子竟然主动对他说出相互爱慕的话。

那句相守一生的誓言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了秦否的面前，让他在华而不实的承诺面前一时迷了心窍。

美丽又有毒的誓言让曾经最会洞察人心的毒谷贵公子心甘情愿的做了很久的傻瓜。

直到白容璟无情的将他一脚踹开，告诉他，当初和他在一起不过是个误会，告诉他要及时止损。

那时白容璟摔碎的并不是对秦否许下的那句“相守一生”的诺言，而是秦否心中对美好爱情的幻想，以及对他从小坚持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信念。

他给了秦否爱情，却摔碎了秦否的期待。让他不配再去拥有那个他曾追逐了毕生的东西。

尝过美丽的谎言之后，秦否捧着那些支离破碎的信念，将它们抛向深渊。

曾有那么一瞬间，秦否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本就不存在。就像秦泺说的那样，这句话本身就是仙修们用来欺骗人心的鬼话。

又或者，美丽的誓言的确存在，只是秦否已经不再相信，他会是那个如愿以偿的幸运儿。

经历过如此的感情纠结之后，秦否这颗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绪竟然被牧尤此时口中的这“许一人以白头，择一人而终老”再次搅乱。

他的心中很乱。

他在想，如果当初，他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他的师尊，而不是白公子，他如今的生活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会不会始终对他的信念满怀期待？

可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生命之中遇见的每一个人总是有先来后到。每一段关系总是有悲欢离合。

当你心怀赤诚的去拥抱自以为是的命中注定时，往往会被那看似温柔甜蜜的感情扎的千疮百孔。

当受了伤的你顺着人生的路途继续前进，在某一个拐角处又遇见了那个和你三观一致的人时，你却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最好的自己了。

或许生命就是这样，在得到里失去，在失去里发现惊喜。

秦否默默的看着牧尤，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这一次他只觉得嗓子干涩，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房间中再一次的陷入了静默。

许久许久，久到秦否干涩的喉咙里可以再次的发出声音时，他才带着沙哑的嗓音道：“师尊，徒儿并非始乱终弃之人。师尊……”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地步。

他没有足够的底气再去向刚才对他说“许一人以白头，择一人而终老”的师尊争取什么。

或许，他的师尊可以有机会去拥有这样美好的爱情。可是他却已经错过了这句美丽的誓言。

“徒儿。为师累了。想要歇息一会儿。”

牧尤淡淡的说完，站起了身，朝着房内的一张床榻走去，安静的坐在上面打坐调息去了。

秦否没有再回眸去看他的师尊，他独自安静的坐在原位，眸子中颤动的波光久久没有平静。

正在床上打坐的牧尤在走之前，其实是听见了秦否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出的那句话的。

只是今天他被自己的徒弟说出的这些话扰的心绪不宁，他觉得他需要歇息一会儿，打坐问心，六根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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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夜晚，凉意越发的明显。

牧尤还在床上盘腿而坐，他就这么坐了一个下午。

秦否已经在旁边的床上脑袋枕着双臂躺平了。

此时的师徒二人其实谁也没有睡着。

牧尤的心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认为他的小徒儿只是因为无父无母，只在他这个收留他的师父这里找到了一丝温暖，所以才会如此依赖他。

说那些令他不安的话，也只是因为徒儿还小，少年心性，意气用事罢了。

秦否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满脑子都是师尊教育他的那句“你不该做个始乱终弃之人”。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以他的师尊以为他是一个对待感情不专一的人才拒绝他的吗？

可是他要怎么诚实又体面的告诉他的师尊，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人？

秦否倒也不是那么在意面子的人，旁人说他什么都无所谓。

可偏偏是想让他承认自己被其他人玩弄了感情后始乱终弃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要让他的师尊知道这事，更是不可能。

有些时候，诚实和体面，好像还真是无法两全。

秦否的脑袋里乱乱的，那些盘根错节的思绪像是在他的脑袋里打了无数个死结。让他根本无法安然入眠。

可就算是再如何的睡不着，秦否依然平静的躺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熟睡了一般。

忽然，一阵风吹过了牧尤的耳畔，他瞬间睁开了眼睛，跳下床榻，开了门就冲了出去。

事态紧急，不用说，秦否也知道这是师尊发给村民的符纸动了。二话不说，他也快速跟上。

农村小路不比城里，这里几乎都是土路，风一吹，落叶带着灰尘就卷起来了。

看着前面的白衣师尊半跑半飞，秦否在后面跟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留意就在哪个转角把人跟丢了。

村里不是很大，百十户人家的房屋都凌乱的聚集在一起。

师徒两人拐过了三个路口，牧尤就察觉到了越发浓郁的妖气就是从眼前这个小院里散发出来的。

还在朝着妖气发源地冲刺的牧尤，手里就掐住了一道诀。

在路过那家农户低矮的院墙时，牧尤脚尖发力，轻轻一跃，飞起来的一瞬间将手中的那道法光甩了出去。

法光不偏不倚，刚好就打在了院子中，正在扒着门张望的一只黑影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