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他算什么
……
翌日。
在柳禾的安排下,虞沉照例随着侍卫队伍在偏殿附近巡防。
听七南说,巡防队伍出去没多久,长胥疑就派人将其中几个唤了去。
虞沉自然也在其中。
柳禾动作微顿,面上看不出情绪。
“殿下不必担心,”七南忙安抚道,“我已派人盯着了,两位侍郎若是打起来,即刻就会有人进去制止,不会伤了脸的。”
唯有那般好看的脸才配得上自家殿下,若毁了岂不可惜。
柳禾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
倒是都叫上侍郎了。
指尖缓缓摩挲着白玉茶盏边缘,柳禾细细思索片刻,似无心般随口问了一句。
“我与侍卫中人有染之事,可传到静妃宫里了?”
“是,”七南定定颔首,“静妃这两日已暗中让人打探了消息,方才主上将虞侍郎唤去时,周围还有静妃宫里的人鬼鬼祟祟,看样子是跟了不止一日了。”
柳禾轻声应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前些日子回宫遇见静妃来寻事,她锋芒尽显毫不收敛,静妃心中怕是早已恨极了。
奈何长胥疑恐吓威胁在前,静妃便是再怨也不敢轻易动手。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个能将她拉下水的机会,这位静妃自会比任何人都卖力。
“昨夜咱们的人潜入静妃宫中,听她扬言要来捉奸。”
捉奸啊……
巧了,她正有此意。
既然一拍即合,那就让静妃捉个痛快。
晚些时候,虞沉巡防结束回来。
刚进门就瞧见七南抬眸瞥了他一眼,面上全无情绪,不知方才在同阿禾说什么。
虞沉迟疑片刻,冲七南客气一颔首。
他知这个叫七南的人是从莫邪塔内挑选出的高手,如今是阿禾的贴身死士。
她们不似主仆,更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而他前些时日暗中潜伏在墨兰卫,如今生怕七南瞧他不顺眼,转过头去吹他家阿禾的枕旁风。
这个想法一出,虞沉愣了愣。
枕旁风……
什么枕旁风,他吹的才是枕旁风。
不知何时七南已擦身而过,出门后无声将房门带上。
桌上已摆好了温度正适口的饭菜,少女坐在桌前冲他扬扬下巴,示意过来吃饭。
虞沉乖乖走到她对面坐了,安安静静拿起碗筷。
“今日去了何处?”
对面传来清浅的询问,似乎还带着笑意。
“偏殿附近的几处,走的不远,”他咽下一口汤,细细数着,“远山亭,常春居……”
说了几处,偏偏绕开了长胥疑的宫殿。
柳禾并未点破,接下来便任他吃着饭,什么也没再问。
快速用过了晚膳后,虞沉去冲凉。
他当然知晓阿禾吃饭时问的那话是何意,满宫都是她的人,他去了何处的消息自定也早已传回来了。
可他就是不想提。
刚到长胥疑宫殿时,他见他夏日里竟披着厚实的大氅,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起初对话还算正常。
长胥疑同他说了些应付姜扶舟的法子,像是诚心实意在说正事,好助他们尽快得手。
某一刻,他觉得长胥砚这人还算不错。
当然也只是在那一刻而已。
大氅被拂开,露出了男人身体上细细密密的吻痕,长胥疑看着他,好似无声的炫耀。
虞沉身子僵了僵。
不单如此,长胥疑甚至还有意细数了同她有关联之人。
字字句句都是南瑶最重先来后到,有意点他排不到前面,日后见了旁人要恭敬些。
说话时,虞沉的思绪却早已飘远。
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阿禾从未这般亲过他,就像长胥疑身上一样。
男人身体的每一寸,角角落落都印着清晰的吻痕,昭示着她的占有和在意。
见虞沉似有失落出门,长胥疑懒懒靠在椅背上,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屏风后,符苓缓步而出。
瞧着徒弟身上细密的痕迹,他嫌弃蹙眉。
“画了一天,就为了给他看这一眼?”
随手把落地的大氅扔了回去,将人劈头盖脸罩住。
“穿好了。”
洗血伤身,从骨头缝里都能滋出寒意来,不知这蠢东西顶着这身花里胡哨在嘚瑟什么。
长胥疑嗤笑着应了,乖乖将大氅裹好。
“方才他的模样,师父可看见了?”
符苓瞥了他一眼。
长胥疑淡淡呢喃着,解释了自己的意图。
“这些日子我既无法陪在柳儿身边,自不能让他舒坦好过,偏要气他……”
他顿了顿,侧目看向符苓。
“师父,任性一回,不好吗?”
任性一回没什么不好。
可他任性的何止是这一回。
譬如不惜铤而走险,也要将自己培养成至阳至净,容纳厉鬼之魂最好的皿。
……
直到冲凉回来,虞沉依旧不语。
这般反应让柳禾越觉好奇,视线直直投在他身上。
不知第几次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虞沉到底忍不住了,深吸了口气坐在她身侧。
“我排第几?”
柳禾一怔,不解他突然冒出来的话是何意。
“……什么?”
“做小啊,”声音闷闷,显得有些委屈,“有些人都要踩我头上去了,阿禾想我排第几个?”
被他问得有些懵,柳禾眨了眨眼。
排第几个……
她从没想过还要排什么序。
“记不得了?”一眼看穿了她的心虚,虞沉抿了抿唇,“就知道,我排不上……”
男人眉梢染了怅然,不像是在玩笑。
柳禾正要温声软语劝说几句,忽见他骤然正经起来,将她转过去正对着。
“那阿禾心里呢,”一双桃花眼晶亮诚恳,毫不躲闪地直视着她,“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在她心里他算什么。
柳禾不自觉顺着他的牵引想了下去,心中下意识的答案让她微微愣怔。
那是——
与生俱来的牵绊。
就像血肉中生长出的花纹,无声无息将彼此缠绕包围,谁也无法挣脱。
哪怕相隔千万里,也总会在合适的时间地点重逢。
她第一次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
纵使无法解释缘由,她却清楚地知晓除了生死,无人能将他们分开。
见她沉默,虞沉的眼神黯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