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会赌赢的
韩睿不自觉地站起身子，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口。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知道夏染又在那边说了些什么，最终他只是对着手机说了句：“我知道了。我跟他们在一起，很快回复你。”
似乎是觉得时间紧迫，韩睿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立刻挂了电话。
他花了几秒钟时间整理夏染话语里的信息，而后看向待在原地等待他解释的众人。
“我长话短说。最多只有五分钟给我们做决定。”
韩睿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乱的呼吸，眼里已没有了最开始的慌乱，“有人上不了了，夏学姐让我们顶上。”
！！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对于几个人来说却是今天最让人意外的一句话。
害怕吗？震惊吗？还是慌张？
意外的是，凌宇真在得知这个消息时竟有种久违的兴奋感。
他没时间去想几个人练得好不好，乐队磨合得顺不顺利，他甚至没去想他们是否有登上舞台的实力，他只知道，机会来了，他没理由拒绝。
“走啊。上。”
凌宇真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给出了答案。
陆嘉树在听到凌宇真的这几个字时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没人知道他有多渴望这样一个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机会。
作为乐队的主唱，他是站在最前面的人，他不能怂。
周泽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在想，自己跟华江大学真是有缘啊，第一次来这里就能遇到这样的好事。
韩睿其实大抵是能猜到几个人的反应的，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只是在极为短暂的犹豫过后就在内心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不由得看向站在一旁的林轶正，心想如果是他，恐怕第一时间就会答应吧。
怎么样？希德还是那个希德吧？
不管是以前的他们三个，还是现在的凌宇真，都跟你一样。
林轶正只微微勾了勾唇角，就两腿一迈向外走去，“还等什么？”
几人回到现场时已经有不少人到场了，观众区几乎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夏染的接应，几个人很快进入了后台。
事实很清晰，下午彩排的时候有一组乐队迟迟没到场，一直联系不上，好不容易打通电话才得知他们刚刚在赶过来的途中遭遇了车祸，连环追尾，人受了些轻伤，问题不大，但演出肯定是来不及了。
夏染作为演出活动的总负责人，临开场前遇到这种事，即便是由于这种无可奈何的理由也难辞其咎。
20-30分钟的时间突然空缺出来，要么只能在开场前做统一的节目变更，要么……只能找人顶上。
夏染在遇到这种突发状况时通常不会有什么慌乱的感觉，她会先花很短的时间冷静地思考有什么补救方案。
很多人在等着她做决定，她却只说了句：“我打个电话，先等五分钟。”
要说可以顶替的乐队，肯定不止希德。在华江大学，叫得出名字的乐队有不少。但夏染还是打给了韩睿。
她甚至只从韩睿的只言片语中对希德有一个浅显的了解，甚至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希德的成员，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很想看看，这个韩睿费尽心思也要坚持的乐队，究竟是怎样的。
不知为何，当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可能不用等五分钟。
事实证明他们没让她失望，从她打电话到韩睿给她回信，没超过两分钟。
什么嘛……这帮小子挺有种的。
夏染的脸上浮出一丝浅笑，而后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起公告事宜。
事实上对于现场的大多数人来说，这点小小的变故虽然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但并不足以影响什么，现场依旧热情高涨。
没时间彩排，也没时间给观众打什么预防针，希德几乎就是硬上，甚至乐器什么的也只能就地取材。
好在不用他们打头阵，虽然没时间让他们进行什么细致的安排，但他们大概还是能做些准备的。
林轶正并不准备继续留在这里，这不合规矩，并且他觉得自己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像个普通观众一样待在观众席上。
归洛跟着林轶正的步伐走向外场，没给其他人留下什么话。
陆嘉树这会儿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在台上忘词了该是一种怎样的画面。
何书羽没法说出什么安慰他的话。
她觉得此时此刻，他不需要自己一句不负责任的“加油”，他只需要像平常一样，他们只需要像平常一样，就一定没问题。
她走到陆嘉树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说道：“没问题的。我会在台下好好看你。”
陆嘉树抬眼看她，似乎一下子就被她的话语抚平了所有的不安。
他瞥见何书羽脖子上隐约露出来的那条自己戴过很多次的项链，向她露出个微笑。
他反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你可不能眨眼。”
韩睿之前本就是打算让大家都一起来看演出的，早就跟夏染提过这事，选的位置都是最好的，最前面、最中央。
归洛第一次来这种音乐现场，对观众区和舞台距离如此之近还有点小惊讶。
这种距离，可以近在咫尺地感受现场演出的魅力，一伸手几乎都可以碰到舞台上的人。
“在想什么？”
林轶正似乎是见她望着舞台，许久了都不说话，笑着问她。
归洛回过神来，没敢告诉他自己刚刚是在脑补他站在舞台上，自己在台下看他的画面，若有所思地答道：“我在想，等会儿观众看见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林轶正似乎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什么反应都无所谓。好的坏的，照单全收。”
他还是这么拽。
归洛默默想道。
“也对。”
她看向林轶正的眼睛，“他们总有接受世人审判的一天，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都一定会向前走。”
林轶正望着空空荡荡的舞台，感受着身后躁动的人群，不知为何却觉得这里静极了。
自从凌宇真加入希德过后，他刻意地不再去靠近他们。这虽然是他亲自给陆嘉树出的一道难题，但他从不怀疑他能解开。
他一直都知道的，陆嘉树没问题，他们也没问题。
去吧。去踏出那一步。
……
候场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三组乐队表演完毕。
四人利用这段时间开了个会，决定了演出曲目和顺序。
希德有不少原创曲目，用来填充这20-30分钟，绝对是足够的。对于他们来说，需要考虑的只是在这种场合选什么样的歌更能代表希德。
越来越临近出场了。
周泽烨已经在休息室里呆了很久。
或许是长久的等待让他感觉有点麻木，他站起身来走到外边的走廊上，准备抽根烟。
他刚把烟点燃，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高中生小弟弟，不太乖哦？”
一回头，夏染正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看他。
周泽烨顿时有种被大人抓包犯罪现场的窘迫感，手足无措地把烟从嘴里抽出来，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染见他这模样，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怎么搞得像我要惩罚你一样？”
她慢慢朝他走过去，脸上的笑意并未消散。走到他身边后，她指了指他兜里的烟盒，示意他给自己来一根。
周泽烨木然地重新将烟叼进嘴里，抽了根烟递给她，又帮她点燃。
夏染吸了一口，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呛，一双桃花眼瞥向他，“怎么？很紧张？”
“那倒没有。”
周泽烨这时怎么可能在她面前示弱，漫不经心地吐了个烟圈，“等太久了。烦。”
夏染听他这回答就知道他是在故作轻松，也不拆穿他，笑着问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们？”
周泽烨摇了摇头。
他完全不明白夏染的动机。即便她和韩睿有些私交，但这也绝不至于成为她选他们的理由。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夏染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从韩睿那里听你们的事，只是皮毛，今天和你们也是第一次见，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选你们。或许……我就是在赌，赌自己的这点第六感到底准不准。”
说完后她很快就开始自嘲，“看吧，世界上还是有这种不靠谱的成年人。你可得好好长大，千万别学我。”
周泽烨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对刚认识的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靠谱的成年人吗……
似乎也不错。
周泽烨侧头看着身旁的她，尽管在女生当中算个子高的，站在自己身边却也显得娇小。
夏染今天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寻了个空档偷懒，这会儿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她把脑后的发夹一松，长发就披散下来。及腰的长卷发，遮了她的半张脸，那双桃花眼即使不直视也是摄人心魄的美，就连红唇间叼着的那支烟也带了些妩媚的味道。
这样的画面让周泽烨慌忙就移开了眼。
周泽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他只知道自己不敢看她。
烟抽完了，夏染一边拢着头发，将它重新固定在脑后，一边对他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去了。你们也快上场了，别让我失望哦。”
她对周泽烨挥了挥手，缓缓往回走去。
“夏染。”
周泽烨叫住她，叫的是全名。
“你会赌赢的。”
他对回过头来的夏染笑道：“不靠谱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