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我来了
饶是之前想象过她想要什么,林轶正听到这答案也是一怔。
她还记得音乐节那天她第一次听的那首歌。
那首他写的歌。
那时她说,她喜欢的是他的那个版本。
她在自己的想象里见过那个画面,林轶正弹着吉他唱着歌。
初中时的林轶正,比现在更热烈。
那首叫做“Feather”的歌,带着少年最青涩的情感,却又无比真实。
她很想听他唱。
但她实在没有勇气说出这个请求。所以她制造了一场比赛,把这当成了他给自己的奖品,一个只属于她的奖品。
林轶正从没在归洛面前唱过歌。
即使在以前,他也很少唱歌。在乐队里的时候他更习惯陆嘉树的歌声,也鲜少有自己唱的机会。
当他将这首歌创作之时想象中的东西具象化时,他发现那和现实竟是无比的相似。
她想听,他就唱。
她想要,他就给。
林轶正垂眼凝视她闪耀着光芒的双眸,早已在心里给出了答案,不带任何迟疑。
“我只为你唱。”
他像是想要做出什么承诺,如同当初的那句“我只跟你做同桌”一样。
“嗯。”
……
相信对高一一班的同学们来说,这个寒假是一个非常愉快的寒假,这得益于他们亲爱的班主任老师英明的决定,开发了学习小组这种既能调动学生主观能动性,又能看到实在效果的东西。
离过年还有差不多两周时间,奥赛培训班的课程有调整,比平日上学的时候密集了些,这也意味着两人和乔莞的碰面比之前更频繁了。
事实上归洛自从上次跟她碰面后就再也没跟她说过话。她每次只是默默地坐在归洛和林轶正后面,似乎总想要展示自己的存在感,却又不敢跟林轶正搭话。
林轶正经过了一段时间,也逐渐习惯了这个局面。他一向心态良好,没什么心理负担,跟归洛该干嘛干嘛,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无视乔莞。
等到数学课的时候,乔莞依旧默默地找一个林轶正身后的位置,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一直跟着他。
林轶正没法不讲理地告诉她别再跟着自己,毕竟她什么都没做。
乔莞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
在与林轶正和归洛一起上课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林轶正对自己的态度,谈不上疏离,更多的是一种无所谓。仿佛自己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是毫无意义的,他根本不在乎。
她越是想强求些什么,越是能清楚地认识这一点。
那个她一眼就喜欢上的少年,不会为她驻足,甚至不会看她一眼。
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她。
想想当初自己在归洛面前的发言,她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理智告诉她,该放弃了。
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初见林轶正时那种心动,她又觉得,就让自己再看看他,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好。
对于这样的她,归洛没有任何立场阻止,甚至没有理由说什么。
归洛只能一如往常,和林轶正一起上课,然后找个地方等他。
她相信林轶正会第一时间来找她,即使他从未主动跟她谈过关于乔莞的话题,也从未跟她解释过什么。
除开上培训班,归洛大多数时候挺无聊的。她本想着放假了可以约何书羽出来排遣下时间,却一直没打通电话。
她有点担心,就去询问了一下陆嘉树,结果得知她去参加集训了,这段时间估计都没空。
归洛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按部就班地每天写写作业,发发呆,偶尔再看看何书羽塞给她的漫画。
凌宇真本以为自己考了年级第三这回事,怎么着都会被凌皓上纲上线的批评一番。
结果令他意外的是,凌皓根本没对这事发表任何评论,也没主动跟他说起过这件事。
凌皓依旧很忙,在为数不多在家的日子里,他除了坐在院子里收拾收拾他的那些花花草草,偶尔和凌宇真说上几句话,似乎并不准备像以前一样跟他讨论他为什么没有得第一名。
人就是这样,以前每次考完试,凌宇真都很怕面对凌皓,即使他考了第一名。而现在,凌皓不再抓着他的成绩不放了,他却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他似乎有种感觉,凌皓在酝酿着什么,但始终没有等到他的行动。
这种感觉十分难熬,就好像你知道那刀子会落下来,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来。
几天之后,凌宇真不纠结了。
他采取了一种顺其自然式做法,除了每天的各种培训班外,其他时间都在基地待着,很晚才会回家。
奇怪的是,凌皓偶尔回家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事实,却似乎默认了他的这种行为,没有过问。
凌宇真的时间安排得很满,所以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再去揣摩凌皓的意图,他现在更想全身心地投入在乐队上。
陆嘉树跟以前一样,天天在基地呆着,除了练吉他就是练歌,凌宇真一去,他们就会交流一些关于吉他的东西。
这段时间何书羽在集训,中途不怎么能出来,所以陆嘉树这个孤家寡人,在周泽烨、凌宇真和韩睿的轮番问候下,竟觉得比平日里还忙了些。
寒假里大家的时间都比平常多了些,除了要被家长催着写作业以外,时间安排相对自由一些,也给希德的练习提供了很多机会。
韩睿在的时候,大体上会为大家排出一个计划,基本上是针对上次音乐节发现的问题而制定的。
所有的问题都绕不开一个东西,那就是不厌其烦的练习。
要成为一支专业的乐队,除了需要非凡的天赋以外,练习是必不可少的,而没人能保证所有的练习都是充满欢乐的。
事实上希德在这方面做得不错。
对凌宇真来说,他过去的吉他生涯不能算是顺遂人愿,前不久解放天性之后,他正处于一种对吉他的极度渴求之中,恐怕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烦。
这段时间,在陆嘉树的指导之下,他大概找回了一些原本缺失的东西,正在内心和过去的自己做着打破重组的过程,这个过程无比新鲜,无比有趣。
对陆嘉树来说,吉他与音乐就像是他天生的使命,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还有陪何书羽,他的脑子里都是它们。他爱之如命,练习只会让他感到快乐。
对韩睿来说,希德就像是自己精心制作出来的一个手工作品,他自然地承担了构造者的角色。除了要保证自己充分发挥机能以外,还需要协调成员们的配合,这本就是一件极度严谨的工作,他没有时间迷茫。
对周泽烨来说,他自知自己不是像陆嘉树、凌宇真这样的天才,也不像韩睿那样具有全局眼光和领导能力。他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把自己的鼓变成希德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从始至终都在坚持这个目标,从林轶正对他说“做一个独一无二的乐队吧”开始。
没有林轶正在,希德依然按照他最初的设想走下去了,空前一致。
凌宇真找了个日子回了一趟东岩,去看他妈妈。
凌皓那天要飞外地,没法跟他一起,所以他是让吴叔开车送他的。
凌宇真只跟韩睿提了一句要去办点事,这两天就不参加训练了,没有多说。
培训班是提前请好假的,他必须得在他妈妈的忌日前赶回去。
往年的这个时候凌皓再忙,都会推掉所有的行程,花一整天的时间去陪陪他的妻子,已经持续了10年。
凌宇真没法理解他今年为什么失约。
或许是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渐渐消散,凌皓也忘了她了吗?
他没有去质问他的父亲是不是真的忙到连一天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然后准备独自前往。
走的那天,凌皓很早就去了机场。
走之前,他对凌宇真说:“替我好好看看你妈妈。”
凌宇真沉默着不说话。
凌皓知道他对自己的失望,最终只是轻叹一口气,走出了家门。
凌宇真在车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全是妈妈跟小小的他在东岩那栋老房子里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他调皮时被妈妈板起脸来教训,有他摔倒时被妈妈轻声安慰,还有他唱歌给她听,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他还记得妈妈走的那一天,她的神色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仿佛只要他像以前一样恶作剧去吓一吓她,她就会醒来。
然而,一切都回不去了。
凌宇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他从梦中醒来,睁眼看了看周围时,感觉似乎到东岩了。
他察觉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胡乱地用手一抹,问道:“吴叔,快到了是吗?”
吴叔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红红的眼角,也觉得有些心疼,点点头道:“先回家吗?”
凌宇真摇了摇头,“直接去看我妈吧。”
车子在东岩城外缓缓行驶,不久后便到了一处僻静的墓园。
凌宇真拿了吴叔提前准备好的花,下车对他说道:“劳烦您多等一会儿了。”
吴叔对他微微倾了倾身子,“我知道的。”
凌宇真走了很久,才来到了她妈妈的墓前。
他把手里的花放下,喃喃念道:“妈,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