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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云突变

小报的消息传得快,更迭得也快,关于赵三娘与小国舅的风月故事随着九月的秋风吹过临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仍是那些真假难辨的逸闻轶事。

一场秋雨过后,寒蝉凄切,叶落声瑟瑟,整个城内都弥漫着一种沉霭之气。

天空总是云雾不散,见不到太阳,雨也不再下,就那么阴霾罩顶,分外压抑,隐隐透着不祥之兆。

“什么?出知建康府?”

直至,赵彦逾在接到自己出知建康府的任命后,府内上下炸开了锅,天空随之响起了惊雷,终于划开浓雾密云,彻底变天。

他不敢置信,当看到任命书的签署人中,赫然写着赵汝愚的大名时,更是大为火光。

“为什么?他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

赵彦逾曾与赵汝愚一起策划绍熙内禅,算是其左膀右臂,加之同为宗室,还指望着与他共同执政,不料封爵被阻不说,最后竟落了个外放之任。

他想不通,亦愤怒。

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赵彦逾当即改弦易辙,投奔了韩侂胄阵营。

以表衷心与决心,在赴任辞别宋宁宗时,他上交了一份名单,声称这是赵汝愚的同党。

这份“举报”名单堪比惊雷,在宋宁宗的心里猛地炸开,让他原本左右为难的心彻底偏向韩侂胄,而他与赵汝愚的间隙也由此出现……

朱熹得知此事时,心知赵汝愚仍旧迟疑,遂趁着经筵讲学的机会,给宋宁宗呈上了一道奏疏,斥其继位数月以来,乾纲独断,进退宰执,从不与中书商议。

其中还特意写明:“中外传闻,无不疑惑,皆谓左右或窃其柄。”

宋宁宗不曾表态,但很快公开了这封意有所指的奏疏,吓得韩侂胄骤然意识到,朱熹比赵汝愚更难对付,必须将其逐出朝廷,乃至京城,才能让他远离宋宁宗。

可如果直接提议罢黜,又恐宋宁宗起疑。

于是,韩侂胄借着宋宁宗看伶戏的机会,命人刻了一个朱熹的木偶像,着峨冠大袖,并仿效朱熹的举止形态讲说性理,但却故意丑化朱熹,当场惹得宋宁宗对朱熹讲道深感厌恶。

不久后,宋宁宗以“方此隆冬,恐难立讲”为由,免去朱熹经筵讲学之职,提举宫观职。

赵汝愚出面力劝,反而招致龙颜大怒,朱熹心知大势已去,黯然离京。

自此,赵韩两党的斗争白日化……

“小鲁,你祖父果然技高一筹,朱老这一走,赵汝愚直接就断了左膀右臂。”

这日,韩远岫与魏勋苒游于肆,后者话音刚落,正巧就碰见同样与友人出来散心的赵浮岚。

见她横眉竖眼,魏勋苒猜测,她多半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遂拉着韩远岫掉头撤离。

“站住!”

赵浮岚立即大喝。

魏勋苒愁眉苦脸。

韩远岫淡然转身。

赵浮岚径直走到韩远岫跟前,瞪了一眼缩肩垂头的魏勋苒,随即对韩远岫冷斥道:“不过是小人得志!”

韩远岫声无波澜地说:“朝堂堪比战场,不论手段,只看输赢。”

“卑鄙!”赵浮岚痛骂。

韩远岫说:“手段卑鄙总好过优柔寡断,前者能自保,后者却会害人害己。”

“你什么意思?”赵浮岚皱眉问。

韩远岫没有回答,而是向她拱手行礼后,便带着魏勋苒离开了,气得赵浮岚咬牙切齿……

正如韩远岫所言,朝堂如战场,只看输赢,不论手段。

所以,为了一举扳倒韩侂胄及党羽,吏部侍郎彭龟年决定背水一战,向宋宁宗当面揭发韩侂胄的种种恶行,并附上一封言辞犀利的“倒韩”奏疏,希望自己曾经的学生,能够站在自己这边。

翌日,宋宁宗召见赵汝愚,专门谈及此事,认为外戚与恩师都不宜论处,准备将其同时罢免。

这个决定尽管会牺牲彭龟年,但却能一举除掉韩侂胄及党羽,可赵汝愚没有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时心软,放过了韩侂胄,反把自己的政治生涯推向绝路。

韩侂胄先是不断罢黜赵汝愚的党羽,又在京镗就任参知政事后,开始在宰执班子内部钳制赵汝愚,同时起用李沐为右正言,胡纮为监察御史。

而李沐与胡纮作为韩侂胄的鹰犬,抓住各种机会造谣,并汇总成一篇弹劾状,以借拥立之际、培植党羽的罪名,要求罢去赵汝愚相位。

邸报随之桴鼓相应,大肆宣言赵汝愚的污点,气得赵浮岚想一把火烧掉进奏院,这个传播谣言的老巢。

但赵汝愚却说:“纸笔无错,错在用纸笔的人。”

这时的他终于醒悟,在失去那次绝佳的机会后,他再无对抗韩侂胄的能力了,去意已决,向宋宁宗再三请去拜相,可对方始终不答应。

转眼来到庆历元年的正月,天凝地闭,风雪凄凄,赵浮岚感觉无比寒冷,比往年任何冬季都要冻人。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她如坠冰窟。

起初是有人谣传,当初赵汝愚在禅位之际,曾言“只立赵家一块肉便了”,言下之意,立许国公赵柄亦可。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出现,或人传人、或邸报传之…终于让宋宁宗下定决心,罢黜赵汝愚,让其出知福州。

赵汝愚原想把刚及笄的赵浮岚安排嫁人,以免她跟随自己奔波周折,可赵浮岚执意要陪伴他去往福州,拗不过这个倔强的孙女,他只好带她随行。

临行那日,天终于放晴了,于祖孙二人而言,算是最好的送别礼。

然,除了几个旧友与至亲,前来送行者寥寥无几,让赵浮岚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人走茶凉。

就在他们一行的马车即将出城之际,赵浮岚下意识推窗回望,竟在人群中发现了韩远岫的身影。

“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赵浮岚扯了扯嘴角,唤着车夫加速驶离,离开这座生活了十五年的临安城,离开这片浮华落尽的是非地,离开那个始终看不透的少年郎……

马车远去,送别的亲友也渐渐离去,唯有韩远岫立在原地,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又是他送别的她,可这一次,似乎是永别。

随后,他只身前往海会寺,向佛祖祈祷,保佑赵浮岚祖孙平安。

“希望赵浮岚与赵老在福州的日子能顺遂平安,不会吃苦。”

他磕了一个头,再次双手合十,仰头望着面前的佛像,凝眉问道:“我和她还有缘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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