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错过
“青鸟？”
那人瞪大双眼，看看赵浮岚，又瞅瞅杨木人，“是…那个青鸟吗？”
“嘘！”
杨木人向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揽着他回到座位。
赵浮岚则紧跟其后，同时东观西望。
在门口时，她没觉得这里有甚特别，不过是一间生意不错的熟食店，但进来后才发现，里面的客人或坐或站，皆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而店伙计显然习以为常，把酒菜一上，便转身去忙，不好奇不侧目，更不会偷听。
待回到那人的位置，杨木人才向赵浮岚介绍：“这位是周荀周才子，我们临安有名的‘探官’。”
“才子不敢当，探报此等事为生而已。”
周荀赧笑摆手，随后向赵浮岚拱手作揖，“青鸟小报实乃辛辣，敢揭前右相死因之谜，令小生佩服！”
杨木人敛下眸子，拿过茶壶为自己与赵浮岚斟茶。
赵浮岚则不动声色，学着店内其他人的模样，探头向前，压低嗓子对周荀说：“还有更辛辣的，不知周兄感兴趣否？”
“甚感兴趣！”周荀忙点头。
杨木人将茶杯双手递与赵浮岚，跟着看向周荀，眼神里透着真诚，“京中探官不少，但我杨某人只信任周兄你一个。”
闻言，周荀立马向他拱手示意，“周某为杨老板马首是瞻！”
杨木人回以抱拳，直言说道：“眼下，我们青鸟小报才刚成立，还欠东风。”
“东风？”
周荀想了想，问：“可是探子不足？”
“正是！”杨木人点头。
周荀了然，“探子我会安排，皆是可靠之人，不过，既然你们能写前右相之死，想必……”
他看了一眼埋首品茶的赵浮岚，“你们定有信赖的内探。”
赵浮岚缓缓抬头，徐徐开口：“作为一家新的小报，探子宜多不宜少，况且，临安城的小报消息向来真假参半……”
她戛然而止，其他两人自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纷纷点头。
周荀笑笑，随即问道：“那新一期青鸟小报何时印刷？”
赵浮岚说：“那就要看周兄何时能写出来。”
把权臣逛青楼的消息透露给周荀后，赵浮岚与杨木人不再逗留，以防引起旁人的留意。
盐帮小馆既是交换消息之所，那就藏不住什么秘密，所以，杨木人特别交代周荀往后不在此处碰面，由老关这个闲汉作为中间人传递消息，特殊情况才来书肆碰头。
“杨老板为何信任周荀？”
离开后，赵浮岚才问出心头疑惑。
杨木人说：“他是个落魄书生，连考功名失败，只好以卖字画为生，过得十分窘迫，我出于恻隐之心，请他来书肆抄写古籍，才让他安定下来。”
“后来，他总觉得只抄别人的东西没什么成就感，整日没精打采，我便提议他去当‘探官’试试，虽说小报上不得台面，至少不用再抄了。”
“而是编。”赵浮岚促狭接话。
“哈哈哈……”
杨木人冁然而笑。
“劳烦停一停！”
忽然，赵浮岚推开窗户，让车夫停下，杨木人疑惑转头，就见马车正好途经清河坊，而他记得，赵浮岚的家便在里面。
“要不，杨老板先回去。”赵浮岚迟疑说道。
杨木人贴心地说：“无妨，我等你便是。”
“既然回京了，回去看看也好，只是莫要停留太久，毕竟你回京之事尚还隐秘。”
“明白！”
赵浮岚郑重点头，向他道了声谢，便跳下马车，直奔赵府。
她一路小跑，踏着青砖路，穿过鳞次栉比的酒楼茶肆，衣袂飘飘。
听闻周遭传来的叫卖吆喝声，熟悉的感觉顿时袭来，让她归家心切，把对书伯“仇未报家难返”的信誓旦旦抛在九霄云外。
“呼…呼……”
她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在抵达赵府正门后，停下来大口呼吸。
然，当她看到门口的尘土飞扬、苔藓遍布时，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浇熄了她归家的热情。
但她没有马上转身离去，而是迈着颤巍巍的双脚，一步一步挪向大门。
门上，亦是沾满尘垢，厚厚一层，就像其祖父断气时蒙上双眼的浑浊，更像他被奸人污蔑的衷心。
赵浮岚用衣袖擦拭了门上的灰尘，伸手推向了门……
吱呀——
位于街背面的一扇侧门被推开，走出一脸失落的韩远岫，又是白等一场，他拂袖转身，打道回府。
“驾！”
一辆马车从他前面驶过，他驻足等待，而后继续前行。
马车上的赵浮岚同样黯然失意，她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蒙尘的大门，害怕面对荒芜的宅院，更怕触景伤情。
而她的低落情绪，在接到朱恩老的书信后，立马烟消云散。
朱恩老回京了！
其实这封书信早就寄来了，但驿使不知赵府已人去楼空，拿着书信送过去时，发现大门紧闭，只能退回，后经朱恩老多方打听，才联系上书伯，这才托人把这封书信转交到他的手里，再由他转交给赵浮岚。
朱恩老写信是想告诉赵浮岚他即将返京看望她，但因为一番折腾，在赵浮岚拿到信时，他早已入京，于鼓楼一家客栈暂住。
“为何要住客栈？”
翌日在鼓楼碰面后，赵浮岚不解地看向朱恩老。
许久不见，朱恩老似乎褪去了青涩，变得少年老成起来。
其实，他只比赵浮岚年长一岁，今年不过才十七，可他眼下看来，却有种已至弱冠的感觉。
还有种难言的陌生感……
朱恩老没有回答，而是揽着她走出了客栈，“我们去街上逛逛，许久没回京了，感觉变化挺大。”
“我倒觉着你的变化更大。”赵浮岚觑着他揶揄。
朱恩老笑了笑，旋即敛容正色，沉声说道：“我快成亲了。”
赵浮岚一怔，停下了步伐。
“哎哟！”
她这猛然一停，让两个在街上嬉笑打闹的孩童来不及刹脚，同时撞向了她，幸得朱恩老眼疾手快，把她拉到一旁，才险险躲过。
可那俩孩儿就没那么幸运，直接扑倒在地。
“没事吧？”
不远处的韩远岫见状，疾步走来，将他俩逐一扶起，而他俩的母亲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我们走吧。”
朱恩老见那俩孩子没有大碍，便拉着在一旁整衣敛容的赵浮岚继续前行了。
而就在她转身之际，韩远岫站了起来，抬眸一望，却只看到熙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