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安公公宣完旨第二日天一亮就走了，章九临昨天已吩咐马副将安排几个将士护送他们到通州县的流犯村。
到了最近的驿站，小喜子给安公公侍候吃食的时候谄媚道：“不愧是安公公，章督领派人亲自护送到流犯村，这可是好大的面子啊。”
听到小喜子的话，安公公神色有些得意，冷哼：“这个九公子比他老子章桀会做人。”
小喜子却不解：“奴才有一事不明白。”
安公公接过温帕擦拭：“说来听听。”
小喜子见他被自己的马屁拍得心情不错，壮着胆子问：“既然陛下都已经下旨让人护送二皇子回京都了，为何皇后还要多此一举派您去看看呢？”
安公公刚刚的和颜悦色散去，抬眸定定看着小喜子，待将人看得浑身发毛才冷冷提醒：“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低贱的奴才能打听的，不该问的别问，否则你早晚会死在好奇的心思上。”
小喜子浑身一颤，低头应下：“奴才逾越了，谢公公提醒。”
安公公满意点头：“这几日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小喜子恭顺退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待剩下一人，安公公将小喜子的话细细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啊！
皇后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呢？
难道二皇子和皇孙会不在流犯村吗？
当年的案子本就疑点很多，为何陛下非挑在立储君的时候才想要给二皇子翻案呢？
难道陛下心里属意的储君其实是二皇子？
想想近日发生的种种事端，安公公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胆寒，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若让二皇子翻身，他岂不是要重新选个靠山？
论能力，自然是二皇子居上。
如果不是当年他被人算计，哪还有荣王造反一事呢。
安公公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来，他不能只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身上做选择。
唉，陛下到底还是老了。
……
厚雪渐化，寒意更甚。
方子口村的烧窑房，天空翱翔的几只白鸽落在烧窑房的院落，发出咕咕叫声，像是等什么人过来，几个白鸽此起彼伏的咕咕叫着。
不一会儿，段离走出来，看到院落的几只白鸽他走到大鸟笼面前将笼门打开，白鸽看到里面的鸟食，纷纷进去。
段离等它们过来，给他们每只检查爪子，最后在其中一只取下爪下的小卷信。
展开看完，段离牵出王书颜在马政那忽悠过来的好马扬长而去。
林水生过来烧窑房上工时正好看到段离骑马而去的身影，一脸羡慕：“原来段哥还会骑马，骑得真好啊。”
不一会儿，刘金花娉婷的身影出现在烧窑房，神色别扭又嫌弃的将手上的护膝递给林水生面前：“这是给姥姥的。”
林水生愣住：“为什么？”
刘金花瞪他一眼：“姥姥打小看我长大，她有老寒腿，我现在挣到工钱做一对护膝孝敬她你有意见？”
林水生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谢谢。”
他伸手接过，那是羊毛做的护膝，样式虽然普通，做工却很精细。
看着这护膝的针脚，林水生思绪飘远。
他和刘金花的家住得近，小时候刘金花隔三岔五的帮他打抱不平，姥姥为此特别喜欢她，她也老喜欢往他家跑，所以姥姥就教她绣工，这护膝的针法跟姥姥的如出一辙。
刘金花见他似珍宝一样摩擦着那羊毛护膝，神色不自在道：“我是给姥姥的，又不是给你，你别忘了每天给姥姥泡泡脚，李老的药包可好了，你别不舍得花钱。”
林水生朝她笑得眉眼弯弯：“早泡上了，前几天姥姥还念叨你来着，你如果能亲自把护膝送给她，她肯定更欢喜。”
刘金花一脸得意：“那当然，姥姥最喜欢我了。”她认真思考后，伸手抢过他手上的护膝，“你说得对，我要亲自给姥姥送去，要是你不小心弄丢弄脏了，我找谁哭去？”
林水生哭笑不得：“对，我天天烧炭，确实手不干净。”他想了想，问：“那你打算哪天看姥姥？”
刘金花嘻嘻笑：“我现在就去。”
林水生愣了愣，笑道：“那你等我一下，我跟他们交代一声后跟你一起去。”
刘金花听得心里有些捏酸：“你真好，还能上工，一天四十文呢。”
林水生一脸不好意思：“我还羡慕你不用上工可以天天在家里陪爹娘呢。”
刘金花冷哼：“我宁愿上工，我娘天天只会数落我不嫁人，烦都烦死了。”
林水生眸色一黯，斟酌后问：“刘婶还是希望你嫁给沈秀才吗？”
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
刘金花无奈点头：“不过，我突然不想喜欢沈秀才了。”
林水生双眸发亮：“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沈秀才吗？”
刘金花握着拳头像是下定决心：“喜欢了他三年人家最后还是没看上我，既然他心里只有颜姐儿，我干嘛还要为难自己？”
她以为说这话时有生气和愤怒，没想到并没有，可能她对沈秀才也不是特别喜欢吧。
林水生不知道说什么，闷声不吭半天，才道：“那你讨厌颜姐儿吗？”
刘金花不假思索：“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林水生记得之前刘金花逮到自己就会说颜姐儿几句坏话的，那时他对颜姐儿也不认识，只知道人家狠辣，连亲爹都敢凑，一个名声不好能力顶好的小姑娘。
刘金花一脸不好意思：“我以为我来这里上工她会针对我，没想到她还提拔我当管事，人家既然公私分明，我再讨厌她就是和钱过不去了。水生，我偷偷告诉你，最后一个月的工钱颜姐儿给我涨了呢，嘿嘿，我偷偷存起来不让我娘知道。”
林水生被她逗笑，“所以你就买些羊毛给姥姥做护膝？”
刘金花点头：“嗯，我以前就跟姥姥说了以后挣钱了要给她做护膝的，现在有钱了当然要说到做到啦。”
林水生笑着看着她，“金花，那我也说到做到。”
刘金花听得一头雾水，正要说什么，人家已经转身走了。
她看着林水生的背影，喃喃自语：“啥意思？”
……
一个时辰后，段离将鸽信送到赵谦面前。
赵谦看完神色凝重：“你告诉督领，我会安排妥当的。”
段离点头，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边境
章九临看着外面的飘雪面若寒霜。
不为将一卷鸽信呈上，章九临拆开看完，眸色的寒意减了几分。
岳羲将军已在路上，半个月左右就能抵达边境。
“公子，那个王东家，是不是也要安排人送她到驿站？”不为斟酌三思后，提醒他。
从昨日午时到今日午时，那个王东家就没有从九公子的寝居出来过，从昨日到今日也送了三次吃食进去，他觉得这个女子太过危险。
闻言，章九临寒意稍减，凤眸流光溢彩，嘴角隐隐有笑：“不用。”
不为微怔，没有再说什么，恭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