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的名声随你糟践
章九临今天穿着玄色锦袍，眉眼如霜，冷锐似刃，周身都寒气森森，看着像玉面罗刹。
相比之下，王书颜则柔和多了，穿着杏色圆领绒冬袍，面上绣着花卉纹，腰间系着粟色缎带，满头青丝今天绾成单髻，别着铜簪，那红珊瑚的珠玉与身上的杏袍呼映，衬得她温婉动人，丝毫没有因她脸上的红斑影响其娇艳。
她笑得嫣然自得：“那多难看啊，既毁了督领大人在军营的好形象，自己也莫明其妙成了怨妇，咱们都是清楚的明白人，我知道你不会为难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你就算是督领也不能把我一直留在城楼，如果我猜得没错，我明天就可以走了吧？”
章九临看向她发髻上的发簪眸色微闪，听完她的话再次心折，本来还满腔的不满倾刻散个没影。
他这几天故意冷着她就是存心想让她着急，没想到人家倒把他想得挺君子，莫名的，就有点心虚。
他忽然觉得，人的气性果然才是装点皮囊的灵魂，若是她换成柔弱好欺的性子，也撑不起这皮囊的半分灵气和威势。
章九临嘴角微翘，淡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明天就能走？”
王书颜将自己来前让段离和飞影以及通过季萧收集到的信息归总后说出来：“松贤县和落阳县的粮炭价高，百姓已经往通州县过来，你让我屯的粮食眼下才是最好的售卖时机，一能援急，二能压价，三也能敲山震虎，而你征用的军粮……”
从她出来至今已经第十天，明天若回程，到通州县就是离开半个月，这小半个月，恐怕外面早就惨象横生了。
人的力量是微弱的，在自然灾害面前更是犹如蝼蚁，如果天灾再加上人为的祸害，越来越绝望的百姓才会往‘生门’走，这个生门不是最近的通州县就是其它郡州。
原书的通州县早就被屠城，现在通州县变成最近的生门，其它两县的百姓自然会出来博个活路。
两个县令勾结豪强乡绅及宗亲权贵抬粮炭价敛民财已惹众怨把百姓逼近绝路，如此有侍无恐就是因为章九临在边境分身乏术。
三个县令并不同心，只要有一个被踩着尾巴，那章九临对其它两个县令的制裁才能师出有名。
而她的囤粮才能堂而皇之的低价卖出去，章九临才能以自己的名义让顾县令对两县放施粮炭换名声。
她当时就不明白，章九临既然有把握打胜仗为什么还要征收三百斤军粮。
其实就是为了这时用的，她的粮囤起来到底有限，和章九临以军粮的名义征集到的数量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每户多出来两百斤，十三个郡州加起来可是极庞大的数目，这个粮食关键时刻能救大未百姓于水火，也能起到制约的作用。
章九临笑着问她：“军粮怎么了？”
王书颜看着碗里的粮食，米香飘散，莞尔道：“用军粮以朝廷的名义赈灾，这么大的帽子扣下去，朝廷非旦不会怪你，反而会嘉奖你。”
章九临眸色明亮，满意点头：“不错，如果我不用战需的义名多征收军粮，我也没有粮食去救他们于水火，放在我这里好过他们卖给粮商最后被抬高价买回家，朝廷的赈灾会按远近分配，等分配到我管辖的三县根本剩不了多少，我不提前谋算，百姓就是在等死，一些害虫也是时候清理了。”
王书颜听得很满意，给他殷勤的盛汤，笑问：“那你想我怎么配合？”
她突然觉得章九临纵横谋算的时候，还是挺惹眼的，虽然心思不纯，但人家至少是心系百姓的，有大格局。
章九临端起汤喝了两口：“赵谦会带着我的公文到松贤县和落阳县将两个县令革职查办和援灾，你屯的粮食就在两县设立粮铺以自己的名义逐渐压价售卖吧，今天我已经让军粮分拨送到通州县县衙，顾县令收到后会以朝廷的名义赈灾。”
王书颜不解：“用我的名义？”
章九临点头：“不是你说过也可以自己挣荣华富贵吗？那你就以个人的名义卖粮卖炭，高价时低卖，不畏惧权贵救百姓于水火，名声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和一群大老爷们夺食，好名声也能给你带来便利。”
王书颜一怔，想起当时和章九临在流犯村那夜的对峙，眼波含笑，“行，我帮你收拾残局，如果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话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灾象横生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一个平民开的粮铺直咧咧出现，恐怕趁机闹事的人也不少，她得讨个特权才稳妥。
章九临无所谓的摇头：“不会，你把章家军带上，实在棘手的就丢给我处理，京都的旨意已经到了，等岳羲将军到边境我就能离开。在这期间，你带着章家军对付一些不做人的豪绅你可以打着我或者‘国通候’的名义耀武扬威，我的名声随你糟践。”
他说得慷慨，王书颜听到最后忍不住哈哈笑：“瞧你说的，好像我是个恶霸，你放心，我一定会苟着干的，真遇到你说的那种情况，大不了把他们绑起来先打一顿，毕竟山高皇帝远嘛，重灾之下武力压制才能有效程度的保护百姓。”
这一点倒是和他一样的思路。
章九临忍俊不禁，见两人言谈的气氛不错，他话峰一转，言辞斟酌道：“阿颜，那天的事……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王书颜张嘴吃饭的动作一顿，咽下后挑眉盯着他：“什么意思？”
屋内有几声炭火燃尽的响动。
西厢房的窗棂敞开着，外面的绒雪依旧在下。
窗棂正对着两人。
风雪带进来，有些冷。
王书颜下意识伸手摩擦了一下手臂。
章九临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起身紧闭窗棂，回到位上神色郑重的看着她：“大未如此风雨飘渺就是因为陛下年迈又立储君摇摆不定造成，如今我不过是三县的小督领，大权未握，根基不稳，稍一不慎就会被灭九族，与其这样，还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谈婚嫁，我们章家娶进来的女子都是挣下功名后真心求娶入门。”
他说得很真诚，双眸像藏着满腔情话，俊容含笑，绝色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