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杀敌(五)
“拓胡已死,你们还不速速投降?”章九临将拓胡血淋淋的首级扔在地上,朝还在奋战的蛮猽兵喝道。
蛮猽兵满眼震惊,看着地上的头颅,见头领真的已死,求胜的斗志瞬间溃败,跪趴在地上愣愣失神。
此时袭营,他们居然功亏一溃。
章九临看着越下越大的飘雪,对众将令道:“快将粮食送回城楼,不得延误。”
“督领,那这些蛮猽兵呢?”马副将问道。
这群人如果收做俘虏还得养着费粮食,放他们走又觉得实在可惜。
章九临不是善茬,更不会养闲人,对蛮猽兵冷喝:“眼下积雪已将路封死,你们若肯跟我回城楼还有一线生机。”
蛮猽冷哼:“你会这么好心?”
被俘虏的都会受辱,他们不愿意相信未兵有菩萨心肠,战场上见过血的儿郞,都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
只恨他们的头领轻敌,被人反将一军。
马副将冷得瑟瑟发抖,听到蛮猽的话抬脚笨拙一踹,踩着他的脸骂道:“手下败将还敢张狂。”
蛮猽兵的脸被踩在雪地里,整个人都僵硬无比,却不服的挣扎着。
章九临挑眉:“你们蛮猽新君背弃盟约在先,尔等虽是鼠辈,我却不是赶尽杀绝之人,想走我也不拦着,留下的必须为我清除路障。”
马副将听明白了,章督领这是要蛮猽兵为他们清除路障好让运粮回来的军队畅通无阻。
顿觉得章督领果然爱护下属,众将领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心折,果然有当年老候爷章桀将军的风姿。
蛮猽兵看着被雪封死的路,心里挣扎万分。
眼下就算他们自由,也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
活下去才有希望,蛮猽军眼中的杀意收敛,局势所趋,不得不降,咬牙垂头受降。
章九临嘴角翘了翘,对其中几名忠心耿耿的蛮猽下令道:“你们把拓胡将军埋了吧,虽是敌军,也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其它人即刻清扫路障。”
那几名忠心耿耿的蛮猽兵傻眼了,这可怎么埋?埋雪冻着吗?
最后,几人只能直接埋雪堆里,其实按道理应该抬回去的,只是……眼下是办不到的。
章九临不管蛮猽俘虏如何给自己的头领下葬,也不派人看着,直接领兵回去。
众将意气风发的在各营挪回粮食,一场胜战带来的士气是不容小觑的,至少接下来几天他们不用时刻备战,可以饱餐一顿了。
……
一切发生得太快,蔡庸不敢置信的看向她,没料到自己竟真的死在她的手上。
王书颜手持血淋淋的短匕,对荣王兵道:“蔡庸已死,荣王举兵谋反本就是大逆不道,其罪当诛杀,你们都是有妻小有父母之人,难道真的要与国通候的章家军打个鱼死网破吗?”
震耳欲聋的话直击心神,头领已死,士气已散。
荣王兵看着蔡庸僵硬的尸体,一时都怔愣错愕住。
匹夫厮杀最怕群龙无首,本就是举兵谋反,难道真的要和国通候的章家军死磕到底吗?
有些是不知道自己的主子要谋反,就是上面说干什么就干什么,突然听到这种爆炸性的话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有人放下刀剑,有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接着便是全部示降。
头领都死了,还打什么。
不管京都的荣王是不是已经豋上皇位,眼下他们就是输了,识事务者为俊杰,还是先苟着活一阵吧。
“把他们先带回县衙地牢关押着。”王书颜下令道。
乱象已平,赵谦这才泄力的坐下,段离赶忙扶住他。
王书颜让段离去请顾县令出来主持局面,反正她做了该做的,这烂瘫子自然要丢给上面的人处理。
这种局面她并不陌生,就是因为太熟悉了才不想近距离接触,一个国家的动荡往往是从上位者的私欲引发的,古往今来,有多少平民百姓不过是帝王家权位斗争的陪葬背景板。
她走向失神的赵谦:“赵大哥,你怎么样?”
赵谦今天才真正见识到王书颜的武艺,招数虽只有劈砍挥,却刀刀致敌,蔡庸的武功不差,在她面前却也是被抹脖子的份。
他替章督领感到发怵,却也觉得庆幸,笑问:“颜妹子,这些国通候的府兵都是你请过来的?”
王书颜细细检查他的刀伤,虽然不深也是最好缝合一下,闻言摇头解释:“不是请,是调过来的,章九临曾给我一枚玉佩,是可以调兵的,国通候府的精锐只认这个玉佩。”
县门这边的百姓死伤惨重,满目苍夷,他们再快也快不过来勾魂的阎王。
赵谦眼里有悔意,叹道:“是我部署不到位,章督领的公文昨天才收到,大量人马都围着国通候府,县门周围的百姓只做驱赶,这才让荣王兵闯进后直接大开杀戒,如果我……”
王书颜抢下话头:“这是荣王造的孽,与你何干,我就算赶来也有够不着救下的百姓,我们已经做了力所能及之事,你又何必自责?”
赵谦拭掉眼里的泪,重重点头:“你说得对。”
王书颜:“你刚刚说……章督领的公文才收到?那边境那边的战况可有说明?”
赵谦正要回答,后背的婴儿突然啼哭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王书颜怔怔的看着赵谦。
赵谦这才想起自己肩上还背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儿,赶紧卸下竹篓朝王书颜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讪然道:“她母亲遇难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什么亲人。”
王书颜掀开竹篓,婴儿‘哇哇’哭着,小脸涨得发紫,许是太冷了,她嘴唇发紫,止不住的发抖着,哭声都没有多少力气。
“许是在竹篓里不舒服,刚刚迎敌时你几经颠簸,孩子怕是撞到了。”
“那……那现在如何是好?”赵谦急了。
“先进屋里找个妇人照顾吧。”
王书颜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将婴儿从竹篓抱下来后紧紧裹住,抱着婴孩准备到屋里避寒,走到一半,一缕白絮落在裹着婴儿的粟色袍上,她抬头望天,双眼怔愣。
通州县竟也下雪了。
边境,章九临卸甲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越下越厚的雪,抽出怀里的小药瓶,眉宇焦灼,只希望这雪不要那么快降落通州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