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活囧迫

黄月兰拉着女儿的手，不停的念叨着，“你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啊？”她自从跟顾建国结婚后，就一直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家里挣钱的事情她从未操心过，丈夫是个能干的，家里家外一把手，日子过的红火舒心，丈夫就是她的天，这下出事了，黄月兰的天也塌了。

外公外婆见女儿一直对着顾美玲哭诉，忍不住劝解，“玲玲还是个学生，你跟她说，除了让她跟着一起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当家理事的，自己要立起来，老是哭也不是个事。”

“家里现在有多少现金，还有哪些值钱的东西，该赔给那名死者的，还有伤者的医药费，也要拿出个章程来，说出来，顾家和娘家一起帮你想办法。”

顾家大伯顾建兵接言，“砖厂的制胚机用了四年了，机器磨损比较严重，也值不了几个钱，烧制红砖的煤炭还有两千斤左右、厂棚和加工机械设施都很旧也很简陋，就剩一辆货车还有七成新，建国这个样子就算好了，也开不了车，我的意见是卖掉车子先赔给死者。你家里的现金先给受伤的工人治病，把他抢救过来再说，砖厂转让出去算了，反正也没人去打理了，卖的钱紧着建国治疗，顾家外公外婆，月兰你们觉的这样还行？。”

黄月兰六神无主，虽然舍不得卖车卖砖厂设备，可眼下根本没人开车管砖厂，只能听大伯子的话。死者家属这两天已经上门来闹事了。

黄月兰惶惶道，“家里的存款已经全取出来了，给了死者家属八万块，还没完，伤者那边先交了五千元住院费，眼下还要给建国治疗......。”

两家人就在医院里商量着善后的事情，顾美玲姐弟三人插不上话，只得眼泪汪汪的看向爸爸。隔着玻璃门看往日慈爱的爸爸毫无知觉，安静的躺在床上，看不见亲人的泪水，痛苦。顾美玲忽然明白，从今以后，她的人生之路会变的风雨飘摇，亲爱的爸爸可能再也不能为她和弟妹遮风挡雨了。

大医院的医生技术还是很不错的，经过两天的抢救，顾建国的各项生命体征稳定下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顾建兵叫三姐弟回学校上课，昨天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弟弟好像随时要离世的样子，叫三个孩子守着，就怕万一。

顾美玲回校之后，不复往日的开朗活泼，变的沉默寡言，这场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使她变的忧思深重，经常上课走神，一贯成绩上游的她，期末考试成绩下滑了不少。

胡老师知晓情况后，对她进行心里疏导，开导她，“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每个人成长的道路都是坎坷不平的，真正的强者，要直面磨难，在克服困难中感受挫折，才能战胜挫折，生活惨淡，更要奋发努力，好好学习，学好本事，将来才有能力解决家里困难，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成绩更好些，才不辜负你爸爸的心愿。”

大道理顾美玲都懂，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她根本做不到心静如水，面对老师的循循良言，她只能表态，“寒假期间我会用功复习，多刷题，争取下学期考好。”

往年的春节，顾家都是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今年气氛可惨淡了，年货都没怎么置办，孩子们的新衣服也没有。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顾家的砖厂，货车都折价卖了，才勉强给足了死者的赔偿款，家里积蓄付了伤者和顾建国的医药费已经用光了，哪有闲钱置办过年的东西。

黄月兰是个不经事的，陡然失去丈夫的庇护，心理脆弱的很，祥林嫂似的，不停的向身边人诉苦，家里没钱了，只有出项，没有进项，现在还欠着信用社的贷款。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幸亏有个好伯伯，给他们家送了过年的各种物资，外公外婆也送了些钱给娘几个，才马马虎虎过了这个春节。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顾建国已经苏醒了，虽然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脊椎神经损伤导致全身不能动，腰部开始全无知觉，但好歹能睁眼眨眼了。一家人暂时抛去烦恼，聚在一起，在病房里吃了一顿团团圆圆的除夕饺子。

初三上午，谭春燕和叶蓉结伴来看望陪着爸爸的顾美玲。

一年多的打工生活，谭春燕看起来老练多了，她给了顾美玲一个三百元的红包，知道好朋友现在缺钱，挺贴心的。

叶蓉则从家里带来好些水果和吃食。看到顾美玲正费劲的帮爸爸翻身，俩人一起上去帮忙，三人合作，把顾建国翻身过去，让顾美玲把爸爸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贴贴。

放寒假以来，顾美玲就替了妈妈照顾爸爸，弟弟妹妹还小，前段时间都是外婆在家照顾，黄月兰和俩个姑子轮流在医院陪护，现在顾美玲放假了，带来书本作业，就让姑姑回去了，临近春节，家家事都多，她不能再麻烦姑姑了。

病房的一张床头摞着书本，顾美玲娴熟的替爸爸捏脚按腰。医生教会她的，说卧床病人要多揉揉穴位，让血液流通，康复的机率会大些，还不容易得褥疮。

叶蓉担忧的说：“要是开学了，你不在，你爸爸怎么办？”

顾美玲露出一丝苦笑，“我开学的时候，爸爸已经出院了，他只能治疗到这个样子，后期能恢复到哪一步，就靠家里人怎么护理了。妈妈在家可以管，只是......。”

顾美玲有些说不出口，爸爸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她一下懂事不少，现在家里山穷水尽的，开学时，姐弟三人的学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妈妈要照料爸爸还有弟妹，根本不能出去挣钱，一想到这里，就头疼不已。

看到谭春燕衣着簇新，光鲜靓丽的模样，顾美玲心思动了动，问：“燕子，你去年打工挣了不少，现在工资挺多的吧？”

谭春燕自豪的笑着，一双杏眼笑的异常生动，“那肯定啊，我现在是针车熟手，有技术在手，车东西可快了，我又学会了针车绣花，工资比刚打工的时候翻了两倍，现在每个月工资和加班费一起有五百多呢。”

叶蓉一声惊呼，夸张的瞪圆了双眼，“你真厉害，比我爸挣的还多，我爸爸还是个领导呢，每月工资就三百多，听的我都想去打工了。”

“那能比吗，你爸明面上工资就这么点，还有别的收入啊，再说我多累啊。每天至少干满十一个小时，流水线都不能停歇。”谭春燕睇了叶蓉一眼，“我这算什么，有些干的时间长的，能拿七八百呢。”

顾美玲默默的在旁边听着，既为好友工资多高兴，又有些羡慕，以前对钱从没感觉，没钱了就找爸爸要，现在家里遭了大难，才知道没钱简直是寸步难行。医院隔几天就来催医药费，妈妈愁的额头上皱纹都多了好几条。

刹那间，顾美玲都想辍学打工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立刻被自己否定了，还是读书考大学这条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