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决定辍学
电话里，顾美玲无比落寂的告诉谭春燕，她不想读书了，心里压力太大，现在成绩很不理想，考大学很难，家里实在太困难，她根本不能像从前一样，一门心思读书。如果真的不上学了，她准备去投奔谭春燕。
谭春燕幽幽的叹息，为好友难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世事难料，这才多久的时间，谁能料到，石湾村最早的万元户，最富裕的顾家如今沦落如此境地。
电话里，俩人长话短说，长途电话贵，谭春燕挂电话前要顾美玲慎重考虑清楚，真要辍学了，这辈子就永远跟校园再见了。
顾美玲怔怔的坐在堂屋发愣，回想着谭春燕的话，还是读书好，哪怕有个高中毕业证，打工进厂都要容易些，分配的工作轻松些，工资也比普通打工的高些。
身边所有的朋友和同学，包括沈杰都劝顾美玲好好读书，将来有个好前途能挣钱才能帮助到家里。
这学期到学校，沈杰不停的写信给她，得知顾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沈杰把自己攒了半年的津贴费都寄给顾美玲，再三鼓励女朋友别灰心，千万要努力学习，身处逆境，更要奋发图强。
顾美玲何曾不想读书进学呢？只是家里太难了，几个月过去了，爸爸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仅仅只是说话利索了些，下半身还是没有知觉，不能离人，妈妈根本走不开，弟弟妹妹太小，全靠伯伯和姑姑帮衬，在家里堂屋开了间日杂铺子，离镇上很近，生意不好，日常开支都挣不回，更别说还债，还信用社贷款了。
生活的压力使的黄月兰苍老了许多，看到大女儿就会叨叨个没完，无非就是家里没钱，做什么都要钱，爸爸每天药不能停......。
顾美玲耳朵听的都起茧子了，可又无能为力。看到爸爸含泪抱歉的眼神，懵懂无知的弟妹，身为顾家长女，她总有一种使命感，想早日挣钱，帮家里立起来。毕竟求人太多，人情债难还。大伯母的冷脸色和小姑姑的抱怨声，早已懂事的顾美玲心里实在不好受。
顾美云和顾巧军从大门口进来，小脸晒的红彤彤，全是汗珠，俩人手里各抱着一捆菖蒲，艾草。看到顾美玲脸上笑开了花，“大姐姐，我们在村后的水塘边挖了好多，妈妈说可以拿到镇上去卖钱。”
顾美玲连忙站起来，接过弟弟妹妹手里的菖蒲艾草，心疼的用手给他们擦汗，一边严厉勒令他们不许再去了。她知道村后面那一片水塘看着水不深，实际上很危险，像漏斗样，往中间多走一点点就很陡，比自己大一岁的兵伢子就淹死在这水塘里。弟弟妹妹还小，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可是妈妈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几步窜到厨房，黄月兰正在整理猪草，顾美玲一脸严肃的提醒，“妈妈，美云，巧军千万不能再去那片水塘了，小孩子不知道危险，大人不能放任他们胡来，那些野草能值几个钱呢，万一有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黄月兰心里明白大女儿说的对，只是被女儿说道，面上有些过不去，瞟了女儿一眼，没个好口气，“你都看到了，不会跟他们说啊，他们小也是懂事的，知道家里困难，还晓得去挖菖蒲艾草卖钱。”
说着，一脚踢飞了小凳子，把手里的猪草剁的咚咚响，心里想，哪像你，就知道要钱，这么大了，一点眼色都没有，成绩都下降了，还老赖在学校上学，借钱读书不要还一样。
妈妈脸色不虞，话里有话，顾美玲眼泪没能忍住，夺眶而出，以前总是满面笑容，脾气温和的妈妈性情大变，变得尖酸刻薄，陌生极了。动不动挖苦自己，言辞之间多有不满。
黄月兰发泄似的剁了一阵猪草，抬眼一看，哟，大女儿站在背后，悄无声息的哗哗淌眼泪。
家里的困境把黄月兰压的喘不过气来，她现在一点耐心都没有，看到顾美玲无声的流泪，她又气又急，张嘴就嚷：“没说你什么呀，哭成这个死相，我还没死呢，你就嚎丧啦。”
“你不就是嫌着我读书花钱了吗，次次都这样指桑骂槐，我读完这学期，就不读了，你满意了吧。”
“我可没叫你不读书，你自己读不进去，上学期成绩这么差，学费全糟蹋啦，还有脸在这里哭。”
顾美玲擦干眼泪，一字一句的说：“你记好账，这学期结束我会出去打工挣钱，欠你多少，我加倍偿还。”
女儿怨恨的目光盯着自己，黄月兰心里半是苦涩半是气恼，她也哭了，一边哭一边喊，“你现在成绩下降的这么厉害，考不上大学，读个屁的高中，我要你还什么账，你还得清吗？”
母女俩在厨房哭声震天，顾建国躺在隔壁的厢房，急得直叫唤，“月兰，别跟孩子置气，玲玲还小，不懂事，有些事情不要跟孩子计较，都别哭啦。”
顾建国素来疼爱孩子，从不打骂三个孩子，儿女们都很亲近他。听到老婆和大女儿在哭闹，赶紧打发儿子去叫顾美玲到厢房来。
顾巧军一溜小跑进厨房，拽着大姐就走。
看着大女儿哭红的眼睛，顾建国左右不停的晃动自己的头，不住的自责，“都怪爸爸不好，让你们娘几个受苦了，当初要是小心点，把砖窑建的离山远一些，就不会出事了，光想着取土方便，哪晓得会出这档子事，唉，怪我，拖累了你们。”
原来在家顶天立地的爸爸难过成这样，顾美玲再也不敢哭闹了，她反过来安慰顾建国，“爸爸，我没事的，你别难过了。”
“玲玲，别跟妈妈闹别扭了，你妈每天忙里忙外的，还要干农活，现在家里全靠她一人做事，她很辛苦的，人累狠了，就会有脾气，说话不中听，你要体谅妈妈。”顾建国拉着女儿的手，一脸恳求。
顾美玲很喜欢爸爸的，点点头，帮着爸爸揉腿，跟顾建国说心里话，“爸爸，我读完这学期就不读了，家里欠了好多债，我没心思读书了。去谭春燕厂里，找一份工作，帮家里减轻负担。”
顾建国难受极了，大女儿一向会读书，高一时成绩都是班上前几名，老师都讲她是读书的苗子。要是自己不出事，女儿成绩肯定不会下滑。这孩子心思深沉，担心家里，无法尽心学习。
瞧着爸爸泪光闪烁，顾美玲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搂着顾建国的胳膊撒娇，“爸爸，你别难过了，我现在肯定是考不上大学的，何必浪费钱呢。读书的目的就是挣钱啊，我早点挣钱不好吗，燕子说啦，我弄个高中毕业证，可以找一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
顾巧军本来在屋里看连环画，这会儿听了大姐姐的话，走到床前，挺着小小的胸脯，保证似的说道：“爸爸，大姐，等我长大了，我也能挣钱的，我会挣好多钱给你们用的。”
一双可爱懂事的儿女一番言语终于把顾建国逗乐了，他忍不住大笑出声，“好孩子，爸爸有福气，生了你们，我好日子在后头呢。”
爸爸的笑声好似一阵清风，吹散了这个家庭的阴霾，人世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苦难过去，总有幸福日子，阳光总在风雨后嘛。
姐弟俩牵着手去厨房烧饭，这一刻，顾美玲下定决心，她不再犹豫，这学期读完就出去打工。时事在变化，人也要跟着变化，此一时彼一时，总要顺应环境。想通了，心中的思想包袱也就放下了，心情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