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麻木不仁

罗青青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找朱檬吃饭。

直到菜都上齐了，罗青青看上去仍在游离，朱檬理解她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当中一时间没法回过神来。

“罗青青，我能问问你，你是真的想好要和许辉离婚了吗？”

关于这一点，朱檬其实并不怎么相信，正如许辉所说，罗青青没有工作，嫁给许辉以来一直都靠许辉供养，如今又有了孩子，身为母亲，她不大可能不要孩子的抚养权，可如果要了孩子的抚养权，她又拿什么养孩子？

当然，许辉的确有付抚养费的义务，可现在这个世道，就连法院亲判了抚养费的都能赖账，事实上能不能拿到抚养费，完全看个人自觉。

按照许辉的情况来看，假如真走到了这一步，朱檬不认为他会给罗青青孩子的抚养费。

罗青青应该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显得这么没有底气。

“朱檬，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只是气话，认为我离不开许辉？”

朱檬刚想解释，却见罗青青丧气地深深叹了口气，像是苦笑：“其实我也怀疑自己，如果真的离婚了能不能养活自己和孩子，有时候想想，当年真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初我就是被他那句我养你啊迷得神魂颠倒，最后懵懵懂懂就嫁给他了，谁能想到他后来会变成这样的人。”

“究竟是他后来变成了这样的人，还是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陆青青愣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不重要了，你也看到了，我在他心里根本无足轻重，上次我求你帮我查开房记录并不是无缘无故，我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我以为你们做警察的都有这种权限，抱歉啊，上回给你添麻烦了。”

“我最后不是没给你查吗？算什么添麻烦。”

罗青青后来事后想想，也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的确不妥，可当时她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眼看着许辉的行为越来越奇怪，婆婆张文芳显而易见地知道些什么，还帮着许辉一起打配合，她在那个家里永远都是孤立无援，哪怕被打，张文芳也只会躲得远远的，等事态平静下来后才假模假样地出来教训儿子。

相同的事情发生太多次，多到罗青青几乎都已经麻木不仁了。

“朱檬，你觉得我能顺利离婚吗？”

罗青青这个时候才忽然开始担忧离婚这件事，她很确定，刚才在对许辉说出这句话时并不是冲动，多少个午夜梦回，她被打得睡得一夜无眠，睡不着的时候总是会想，不如干脆离婚算了。

每每这种念头异常强烈时，许辉就会服软，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求她原谅，这种时候张文芳这个做婆婆的又忽然开始疼儿媳妇，双管齐下，每一次，罗青青都不得不心软原谅，一次又一次地相信着他所谓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许辉消耗的何止是罗青青的热情？还有她对于这段婚姻的热忱。

“这要看你自己，如果你自己都没想清楚，那我还是得劝劝你，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都不能太冲动，更不能太草率。”

朱檬没有婚姻经历，无法替罗青青分析其中利弊，正因如此，才不敢贸然劝和或者劝分。

纵然所里其他人都说过，这种事情哪有劝离的？可倘若连一个外人都看出来这段婚姻已经无望的时候呢？难道还要做睁眼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一个人深陷泥沼之中吗？

“你那个同事，小陆警察，其实我知道他挺无奈的，第一次报警的时候就是他出警救了我，当时他私底下也劝过我，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可以考虑离婚，毕竟家暴这种行为一旦开始只会无穷无尽，当时我还天真地认为许辉一定会改的，还在我婆婆的教唆下去所里告了他一状，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傻，旁观者清，更何况是像他那种看惯了这种事情的警察，这么建议一定是为了我好。”

朱檬有些意外，原来罗青青还会自我反省，如此说来，其实她也清楚陆芃皓对她的无奈，只可惜她被丈夫和婆婆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不过陆芃皓的情绪的确很容易发现，毕竟都写在了脸上，有时候朱檬觉得他就是故意让对方看清，好让对方心里有个底。

“罗青青，你不用把我当警察看，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单纯地只把我当成初中同学看。”

罗青青笑了笑，满眼都透着无可奈何。

“朱檬，我总觉得许辉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他就算是拖也会把我拖死，不，他是料定了我不会真的主动跟他提出离婚，在他眼里，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没了他就是废物。”

罗青青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当初自己嫁给他，听他的话做全职太太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天知道当她重新遇到朱檬，看见朱檬身上穿着的警服时，内心有多么的羡慕，曾经她也是个有梦想的人，只可惜在和许辉结婚后，生活里就只剩下了柴米油盐，以及数不清的烂七八糟的糟心事。

“只要你真的做出决定就不要害怕，你放心，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只要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

朱檬不怎么会安慰人，这方面她还需要向老林多学学话术，罗青青看上去并没有被自己安慰到，反而后来话越来越少。

这一顿饭，两个人都食之无味。

回到所里，朱檬把打包回阿里的餐盒送到陆芃皓桌上，陆芃皓正忙着打游戏，抽空瞥了一眼，随口问：“什么东西？”

“你的午饭啊，不是你让我帮你打包带回来吗？”

陆芃皓愣了一下，忽而失笑：“我开玩笑的，我那句话的中心意思是让你跟她一起去，后半句你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那你也没有说清楚啊。”

朱檬有种被耍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