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故人之子

秦嘉玮最终被他学校的老师带走，来的是班主任，一位年长朱檬几岁的女士，她见到秦嘉玮时的反应也十分值得深究，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她脸上看不出对于学生逃课打架被送进派出所的可惜，只剩下烦躁和不耐。

朱檬跟着他们出门，假装去买饮料，路过他们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秦嘉玮，你到底还想不想好？都高三了还干这种事情，你不想好当初干嘛那么费劲考来一中？去上职高多好，都没人管你。”

男生双手抄在兜里，吊儿郎当得站着，显得越发刺眼。

朱檬想这种话秦嘉玮大概已经听了无数遍早就听腻了，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根本毫不在意，而他的老师大约也是没办法，毕竟是在上学期间被派出所打电话，总不能不来把学生接出去吧？可秦嘉玮这样，回到学校应该有处分等着他，如果多来几次，保不齐就要退学。

“秦嘉玮，你要是真不想上学了能不能忍一忍？还有半年就高考了，高考完没人管你了。”

老师终究还是老师，虽然恨铁不成钢，但这个时候还是想着高考这件事，毕竟高考可以说是一个人的人生转折点之一。

秦嘉玮依旧没什么反应，上车之前他忽然看向朱檬，朱檬捏着饮料的手猛的一紧，这一眼和刚才在派出所的那一眼又十分不同，看来他早就知道朱檬一直在盯着他看。

朱檬回到所里，他们的话题仍旧围绕秦嘉玮，最熟悉秦嘉玮的人莫过于老林，毕竟只有老林一个人认出了那孩子，其他人几乎都对那孩子没印象。

老林是所里的老人，又曾在秦所手底下做过事，认识秦嘉玮倒也没什么稀奇。

陆芃皓还是无法理解秦嘉玮怎么成了这样，没忍住开口问：“那小子家里没人管他吗？怎么还是他老师来接的他？”

朱檬立刻竖起耳朵，这也是她想了解的事情，一个孩子进了派出所，家里人反倒不闻不问，这太不寻常了。

老林似乎不怎么愿意说起这件事，只说：“他家里也没什么人了。”

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听出老林不愿说，便也没再问，可朱檬却格外关心，当时秦所是因公殉职，但他妻子应该是还在的，孩子怎么会无人过问？

而且秦嘉玮既然能考上一中，就说明他成绩不差，甚至可以说优异，又怎么会变成一个让老师头疼的坏孩子？

秦嘉玮身上有太多谜团，朱檬越是想看清越是看不清，仿佛她的眼睛前被一团迷雾包围着，无论她如何努力地想拨开都是徒劳。

朱檬回到家里，外婆准备好晚饭叫她洗手吃饭，老太太立刻看出外孙女心不在焉，便问：“工作上又有什么麻烦事了？”

朱檬欲言又止，张了张口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今天所里来了个高三生，逃课去网吧还打架，一个人跟四个人打。”

“那他受伤没？”

朱檬愣住，老太太听了这话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是人有没有受伤，而不像其他人，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个问题孩子。

她仔细回想了下，秦嘉玮脸上确实有伤口，他一个人打四个人，不受伤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回去之后有没有给他处理伤口？

抑或是，有没有人关心他一句？

朱檬的神情有些呆滞，老太太毕竟太了解自己外孙女，知道朱檬突然这么说肯定有她的原因。

“你说的这个高中生你认识？”

朱檬点了点头，解释：“也不算认识，但是有些渊源。”

她犹豫着该不该说，可想来想去又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件事，继续低头安心吃饭。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一周后，秦嘉玮再次被带到派出所，这次则是从酒吧带回来的，不过不是有人报警，而是老林去酒吧出警时见到他在那里鬼混，把他强行带回来。

朱檬见到秦嘉玮，下意识皱起眉头，闻到他身上一身酒味，可看起来又不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今天周三，又不是周末，你不在学校上学跑酒吧去鬼混？还喝酒？”

“我没喝酒。”

“那你去酒吧干什么？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都高三的人了一点紧迫感都没有，你的同学们现在都在抓紧时间学习呢，你倒好，不上学了？”

秦嘉玮满是不屑地笑了一下：“上什么学啊，反正考上大学也没钱上，还高考干什么？不如早点出来干活。”

他把脸撇向一边，没有对老林口出恶言，看来与老林平时也是熟悉的。

老林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一时竟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他还是坚持道：“不管怎么样，你一个高中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而且怎么会没钱？你奶奶留给你的那些钱呢？”

秦嘉玮切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扭头看向另一边，正巧又对上朱檬的视线。

朱檬并没有躲开，直直盯着他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秦嘉玮则挑了挑眉，仿佛挑衅。

又是这种感觉，他好像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只相信自己，尤其当别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也只会用这种方式回击别人，仿佛在告诉对方不要过多关注他。

老林应该十分了解秦嘉玮家里的情况，但没再继续钱的话题。

“你再这样下去，不怕学校把你开除了？都已经读到这份上，辛苦这么多年了，你心里甘心？”

秦嘉玮还是不说话，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摆，看不出来他究竟是怎么考虑的。

老林叹了口气，忙完手头的工作，起身对他说：“走吧，先送你回家。”

可正要离开时，老林接到一个电话，一时间竟然分身乏术。

他立刻把车钥匙丢给朱檬：“小朱，你帮我送他一趟，地址我发给你。”

朱檬本来就想开口说自己可以帮忙送，见老林主动把任务交给自己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