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像他爸爸
从包袱内找件旧衣,剪成布带,把裤腰拴紧,抱着儿子,往院子里爬去。
一个受了重伤的孕妇,靠着自己的信念,自己的毅力,在没有外人的帮忙,生下了儿子;好像老天也感动了,这时雨也小了……
糜岚爬到大香炉边,跪在香炉边上,用香炉里的清水,小小心心地把儿子洗干净。
虽然现在还是夏天,但是冷水给儿子洗,还是把婴儿洗得浑身冰凉的;糜岚心里流着泪,默默在对儿子说:
“儿啊,别人家的儿子,从娘胎里出来,都是用热水来洗刷;娘对不起你,你离开娘的身体,娘只能用香炉里的无根水帮你洗刷,娘没办法啊……”
儿子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小脚蹬蹬,小手摇摇,嘴里还“呵,呵”乱叫。
糜岚流着眼泪,解开胸襟的扣子,心痛地把儿子贴肉放在自己胸口;待儿子身上有点热气了,她才从包袱内,取出准备好的婴儿服,给儿子穿上。
她破涕为笑了,小子和他爸爸一样,老牛投胎的,头上有两个旋涡。
糜岚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敌人追不上鲁汝,可能会返回来找她;她要把后面的事情处理好。
她从包袱内拿出一件内衣,用它把自己大腿间的伤口重新包扎一遍。
糜岚忍受着自己的伤痛,从包袱内取出纸,笔与信封……
她想给老父亲写封信,离开爸爸五年了,想不到五年前爸爸送她离开延安,变成了和爸爸的永别。
小时候她记得,每个月,只能见到爸爸一次,她只知道爸爸在上海,复旦大学教书……
每月爸爸回来一趟,有时妈妈带她去看爸爸。
到了1935年,糜岚14岁,她在秀城民德女中念完高中,她也到了上海复旦大学念书,这样她以为天天能见到爸爸了。
谁知爸爸特别忙,根本没法照顾她,她只能住在学校宿舍;她与同宿舍的吕嫣成了好姐妹。
可是,好景不长,1937年4月,抗日战争已全面爆发。
那年她16岁,她和吕嫣一起,和大学里的很多进步青年一样,跟着崔教授和她爸爸糜教授,一起去了延安。
去延安路线,是崔教授联系的,从十六铺码头乘长江轮,过江到镇江下船,再乘坐火车到西安,西安办事处会派人来接。
崔教授通知大家26日早上8时在十六铺码头集合。
26日早上,崔教授7时就守在了码头。
8时刚过,同学们也陆续来到了十六铺码头;在崔教授的安排下,大家都按时登上了长江轮船,出了上海,平安地到了镇江。
镇江上岸不久,队伍还没走出镇江市区,天空中飞来好多小日本的飞机。
“这大鸟,是什么鸟?”
附近的人们与同学们,都没见过飞机,冲着飞机又跑又喊。
“大家快卧倒,卧倒、别跑,”
崔教授和我爸爸拼命地喊着、双手挥动着……。
“大鸟生蛋了……大鸟生蛋了,”
小日本的飞机一阵地狂轰滥炸,房屋成批的倒塌,老百姓死得死、伤得伤、跑啊、喊啊、队伍被冲散了……。
天渐渐暗下来了,糜岚和她爸爸二人又冷、肚子又饿,实在走不动了。
“休息一下再走吧!”
糜岚扶着她爸爸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爸爸脱下外套,披在糜岚的肩上。
天越来越暗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糜岚才真正感到了困惑和恐慌,感觉到背脊有点发寒,她紧靠着爸爸肩膀上……
后来崔教授和同学一起找了过来,见到了糜岚和她爸爸,他们顺利地到了延安,到了延安后糜岚和她爸爸分开了。
糜岚和吕嫣一起,在抗大学习了护理;她俩都以最好的成绩,得到首长的肯定;在1938年夏天,她俩一起入党了,爸爸做了她俩的入党介绍人。
1939年元旦刚过,吕嫣与她分开了,她要到战斗第一线去了,临走时,她俩在窑洞前留了影;吕嫣走了,糜岚被调去学习了电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