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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云隐乡往事(四)

云隐乡街市。

“王姨,您在吗?”钟无名手上拎了好几条大鱼,新鲜的还在活蹦乱跳。她正站在一家小酒楼的门口处探头喊了一声。

“来啦来啦,无名你等一下哈。”里面的妇人喊了一嗓子。

王姨正在后厨洗菜,听见外边小孩子清脆的声音便回了一声,站起来把湿了的手往衣服上一抹就往外走出去。

王姨面若秋月,灵动的眸子里隐约有些幽蓝色彩,即便穿着朴素的围裙也遮挡不住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韵味。

谢寻幽飘在一旁没忍住端详了她一会儿,他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着一点妖的血脉,但他现在只是这个幻境里的幽魂,没办法感受到王姨身上是否有着妖气。

他只能从王姨有些特别的面容里稍作推测。

钟无名站在门外,穿着一身还算合身的男式衣袍,脸上都是泥渍,朝王姨笑得灿烂。

她的小脸在这些日子里被养出了些肉,不再是刚来的时候那瘦猴子模样。王姨见了就心生欢喜,没忍住上前掐了一下她的脸。

钟无名还是傻乎乎地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我给您送鱼来啦,今天可抓了好多!”钟无名邀功似的扬起脸,拎起鱼甩了甩,“我可给您留了最大的一条。”

这些都是钟无名同云隐乡的小孩子们下河抓来的。

钟无名最近在和王姨学习厨艺,老往她店里送东西,什么果子,药材,野味,都会不忘她的一份。

王姨被钟无名这话哄得高兴,再看到她那神气的样子,笑的花枝乱颤:“我可不敢拿最大的一条,你不留着给你爷爷吃?”

“嗐,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大不了明天再抓嘛。”钟无名也不管手上脏,挠了挠头。

好说歹说王姨才接过这条大鱼。

她站在酒馆门口看着钟无名走远,想着这孩子真是知恩图报又讨喜。

钟无名好似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回过头朝王姨挥手,喊了一声:“王姨生意兴隆!”

王姨没忍住扑哧笑了。

钟无名同街市上的摊主们关系处的很不错,一路打着招呼回家去,手里拎着的鱼也一条条送了出去,到了家门口就只剩两条鲫鱼用稻杆串着挂在手臂上。

此时日近黄昏,红霞满天,家中的梧桐变得金黄——已是深秋。

这段日子里,钟必行每日都会教习钟无名经史子集,让她懂孝悌忠信,明礼义廉耻,钟无名也从之前那个两眼一抹黑的文盲成了个会引经据典的半吊子。

但不得不说,钟无名的想法和观念在这段时日几乎有着质的飞跃,她像是碰上宝山的穷鬼,彻底开了眼界。

书籍真的是一项极为深远和伟大的发明,记载了太多的知识与智慧,让她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也能体会四洲之辽阔,时间长河之悠悠。

古今中外,先贤奸佞,才子佳人,悲欢离合,皆数蕴于墨痕之下,黄纸之上。

钟必行还给钟无名讲他当年游历四洲的故事,千里奔波为入仙门,黄沙漫漫路遇方丈,一人一剑独闯妖界,听得她是如痴如醉,心向往之。

钟无名平日里嘴皮子麻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其实内地里嘴倔得不行,最是好面子。

要是钟老头问她现下最崇仰的人是谁,她必然会答是凌闻江凌大剑仙。毕竟钟老头也给钟无名讲了不少凌闻江的故事,素雪霁色不沾血凌剑仙的传奇是她的最爱。

不过钟无名话是这么说,心却不是这么想的,要问她最崇仰的人是谁,仅且只有一个答案——她家老头。

钟必行不过一届凡人,却能一人独闯整个凡界,连须弥山下的须弥海都到过。

况且……也是有幸遇见了他,钟无名被救了回来,才有如今造化。

于她而言,钟老头虽然有时候脾气大了点,做饭还不好吃,但是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无可动摇。

钟无名还没推开门扉,便听见院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咳起来又干又涩,她没忍住皱了一下眉。

钟必行这寒症已经持续了半月,去田大夫的医馆看了以后也不见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但田大夫告诉她近日气候变化大,昼夜温度相去甚远,老人家上了年纪体质差,患了寒症也是正常。

不过钟无名问他钟老头有什么要忌口的时候,田大夫只是摆摆手,“没什么好忌口的,他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去。”

钟无名心下疑惑,却没问出口,昨日钟老头还央着她熬鱼汤,她嘴上不答应,今儿却一早带着一堆小屁孩下河抓了鱼。

她推开吱嘎响的门扉,踏进院子里,走过金黄的梧桐树下。此时秋高气爽,黄色的枯叶在风中犹如纷飞乱蝶,洋洋撒了一地,沾满了秋天的色彩,像是碎金。

“钟老头,我回来啦!”她朝屋内的钟必行喊了一声。

“没大没小,喊啥呢你。”钟必行从屋内踱出来,话刚说完又止不住地咳起来,咳得胡子都在颤,看得钟无名心惊胆战。

她将鱼丢在一旁,皱着眉上前把钟必行推回屋内,关好门,又给屋里头的烤火铁盆子添了炭,可瞧着还是不太够,取了些炭放在手炉里,试了温度后给钟老头捧着,之后又匆匆走出屋外。

再回来时又拿了一壶温过了的姜茶。

“你可给我喝了,好好呆在这儿。”钟无名一副小大人模样,有理有据地训着钟必行,“得了寒症还出去吹风,你是嫌命长?”

钟必行格外讨厌姜的辛辣味道,自然也不喜欢姜茶,但在钟无名幽幽的视线中,实在没法,一口闷下。

云隐乡在南赡部洲的南部,气候比较温暖,即便是深秋,一件外衣御寒也足以,钟必行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手炉和烧得正热的铁盆,觉得这孩子可爱得紧,心里还有些妥帖。

可他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微翘起的嘴角就耷拉了下来,叹了口气。

他剩下的日子也不长了。可钟无名年纪还那么小。

怎么办呢。

一旁的谢寻幽倒是注意到钟老头不同寻常的表现,他总觉得钟老头这不是普通的寒症,更像是一些……陈年旧伤,淤毒不清。

他忆起钟无名从来没跟他们提过自己的爷爷,猜到钟老头的结局并不算好,不由得有些忧心。

钟无名同她爷爷的相处,谢寻幽是看在心里的。

钟无名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面的卸下心防,与钟老头的牵绊越来越深,两人之间相处得跟平常人家里的爷孙已经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活泼开明不少。

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中是真的将彼此视作了亲人。

无论出于哪一方面,谢寻幽都希望他们的缘分能再长久些。

可这里是幻境,结局……早成了定局。

钟无名没注意到钟必行欲言又止的神情,给他开了一点窗,拎着鱼往小厨房走去。

熟练地用小刀将鱼刮鳞剖肚,而后烧起灶火,挪来一张小凳子,站在上面往锅里添水添配料,最后把两条处理好的鱼放进锅里煮,盖上木制的大锅盖。

这汤还要熬一会儿,钟无名又拿起个砂锅,给钟老头熬田大夫给他开的药,这中药不算苦涩,加了不少陈皮,还添了点冰糖,味道是真的不差。

钟无名会认不少药材,她轻易看出这份药里的药材都是些疏松平常的温补之物。她虽然不会开药,但也觉得这份药不像是给得了寒症的病人吃的。

再加上田大夫还说钟老头没有什么忌口,让钟无名心里的疑惑愈发扩大。

直到几天后,钟无名温习完了课业,正同一堆小屁孩在摘柿子的时候,王姨突然面带着急地找到她。

“你爷爷晕倒了,现在在医馆里!”

钟无名和飘在附近的谢寻幽心下同时咯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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