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闻香教
等大鱼把小白送回到京城，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临走的时候，大鱼很认真的对小白说：“这个事情的意义比这破网吧大多了，你考虑清楚。”
小白应了一声，去网苑看了一圈，里面生意依旧火爆。就算这个时候，外面还有几十家人在排队，估计又是一个通宵。她到处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什么问题，便叮嘱了下人几句，自己回屋去休息。
她的住处在离网苑不远的一个小院，自己请了一个仆人和两个婢女。这里离魏忠贤的院子和网苑都近，锦衣卫和兵马司的人时刻巡逻，安全方面倒是不用担心。她回到家里，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件家常衣服，端了碗燕窝八宝羹慢慢的啜着，脑海里想的全是大鱼给她说的事。
说到底，这个差事其实就是让她做个商铺，从庄主那方世界和大明之间做一些买卖。虽说是个商铺，只是这权力未免太大了一些，辽东孙，广州李，苏州皇甫，都是响当当的名字，但凡要买卖什么，价格多少，货量多少，全由自己一言而定。甚至就连朝廷，或者洋番想要加起来，也得听自己的，这......
小白一想到这里，心头就跟火烧似的。
当初自己在人市找冤大头，谁知道找了这么个冤大头，这世间还有比他更大更傻的呆子么？亏自己当初被他带着飞到天府，还以为遇见了教主说的陆地神仙一流人物，结果打了这么久交道，说神仙吧也沾点边，只不过最多算个呆神。
这不知根不知底的，就敢把这么大一个差事交给自己，真是把他卖了他还说谢谢，这不叫呆，什么叫呆？
不过说起来，自己在庄主身边倒是学了不少东西，涨了不少见识。这个时候再看教主那帮人，就有点看不起了。按庄主的话，一帮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罢了，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倒是要想个法子解决了这个后患才是。
正想的入神，便有婢女过来禀告：“小姐，大姨娘求见。”
小白眉头一皱，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道：“让她进来。”
婢女应了，出去片刻，便带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枯瘦女子过来。小白挥了挥手让婢女出去，伸手关了门，对那中年女子低声说道：“你又来干什么，这什么地方你不知道？！若是暴露了身份，眨眼间便是被数百锦衣卫斩成肉泥。”
中年女子自己去桌子边坐了，端起小白的杯子喝了两口，叹道：“你如今发达了，不认我这个姨娘。听别人说就连九千岁见了你都要行礼问好，看不起我们这帮教里的兄弟姐妹，也是该的。”
“你说的甚么鬼话？”小白气呼呼的往她对面一坐，道：“我在京城这一个多月，拿了多少白银给教里，你心里没数？便是教主在此，我也问心无愧。”
“你那生意，一月就是纹银海了去，啧啧啧啧。”中年女子从焦黄的牙齿间发出一连串闭齿音，像是有只老鼠在墙角叫个不停，“给个几千两就把我们打发了，闻香教可没那么不值钱。”
“我一月月例才五六两白银......算了算了，”小白不耐烦的一摆手，道：“我也懒得和你解释。现在身无分文，你要多少，报个数，我去给你想办法。若是狮子大开口，你这便走了吧。”
“你倒是真把你姨娘当作要饭的了，五六两也说得出来。”中年女子在屋里哈哈的笑了几声，声音嘶哑，远远的传了出去。小白冷冷的道：“你也知道隔壁住的什么人了，不怕死就叫。”
“我这条烂命早就是教里的了。”中年女子收了笑声，恶狠狠的看着小白，道：“你莫拿魏阉吓我。我这个时候出去叫一声徐家之女在此，你猜又是如何收场？你这白掌柜，只怕当场就成了无头鬼。”
小白看了她半响，忽然笑道：“姨娘说哪里话，都是教内亲人，我一直拿你当长辈看，谈什么生生死死的。有什么事，姨娘只管开口。”
“教主明日在我家等你，来与不来，都由得你。徐大掌柜......”中年女子把最后这个字拖了个长音，慢慢的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笑道：“侄女这燕窝，当真好喝的紧。姨娘今天享了福，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在侄女家中喝上一回。”
也不等小白回答，推开门走了出去。小白站在原地，把牙齿咬得紧紧的，直到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变幻，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第二天上午，小白就找到大蚂蚁，说自己长辈身体不好，要去看望一下，吃了午饭就回来。大蚂蚁也没当一回事，随口就答应了。小白收拾了一下，出门叫了辆轿子，说了个地方，轿夫便飞奔而去。
那地方在西门外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小白下了轿子，付了钱，转身进了巷子，转了几个弯，在一扇紧闭的大门上敲了几下，门“咿呀”的开了，那中年妇女在门后笑着道：“侄女来的挺早，快进来，快进来。”
小白走了进去，里面是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中间种了一棵大槐树。等她进了正屋，中年妇女扯下挂在墙上的观音画像，露出后面的一张无尾狐狸图来。
那狐狸浑身雪白，眉目宛然，五官看上去仿佛是一妙龄少女。它人立而起，只用后足支撑身体，一双前爪捧着自己的尾巴，仿佛要献给某个看不见的人。那尾巴齐根而断，断处鲜血淋漓，洒了一地，整幅画看上去无比的诡异。
小白无奈，只得对这画像跪下，拜了几拜。站起来问道：“教主呢？你莫要诓我。”
中年女子笑了笑，也不说话。等了片刻，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几声鸟叫，那狐狸图忽然被人从背后掀开，一个高大老者便走了出来。
这老者看上去五十左右，头发灰白，颌下三缕长须，穿着一件青布长袍，双眸狭长，鹰鼻如钩。他大摇大摆的走到屋子中间，把长袍一揽，一屁股坐下，低声道：“圣女，你倒舍得露面了？”
小白弯下腰，道：“教主说哪里话。”
“哪里话？”教主把手在椅子上一拍，斥责道：“你入京多少时候？我叫三娘找你多少次，你每次都不情不愿。让你交些不义之财出来，你今日挤一点，明日挤一点，仿佛对付叫花子一般。神狐在上，你敢对着它说一句，你到底姓什么吗？”
小白纠结片刻，终于还是对着那狐狸图弯下腰，低声道：“神狐在上，小女子徐若白，本是闻香教圣女，日日念诵神狐之名，不敢有忘。”
“不敢有忘？”教主指着她厉声说道：“中兴福烈帝举事未果，大业未成，惨死于阉党之手。这才不过年许，你还记得么？”
小白低声道：“自然记得。”
“记得便好。”教主口气放缓了些，道：“我日前联系了弥勒，无为、龙华、悟空、还源、圆顿六教，七教共议大事。正好你有仙缘，遇见陆地神仙，也是我等大好机会，不知年前可否替我约上一约？”
小白支支吾吾了半天，道：“庄主此人行踪神鬼莫测，我也不知什么时候遇的着。”
“这么大笔生意，我就不信他不来。”教主挥了挥手，道：“欲行大事，所费颇糜。弥勒，圆顿有大批善众，我闻香教若要占了头筹，这银子万万是少不了的。如今正是你报答我教之时，七天内替我凑齐五十万两纹银，到时候我派人来取。”
小白大惊，道：“教主......”
“拜了神狐，你便去罢。”教主也不等她分辩，挥手让她走。小白万般无奈，只得又拜了拜那狐狸图，转身对教主道：“教主，非是我不愿意。只是这数目实在太大了些。若是三五百两，我卖了首饰去凑凑......”
“当我要饭的？”教主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比小白高了一个头，气势逼人，指着她阴恻恻的道：“拿不出来也无妨，到时候我找人在京城贴满告示，名震京华的白掌柜原来是逆贼之女，你到时候自然就有办法了。”
小白见他如此，恨恨的一跺脚，转身走了。教主和中年女子听见她出了门，这才对视一眼，那中年女子道：“教主，莫要逼慌了她，到时反而不好。”
“逼？”教主端起茶啜了两口，道：“背后有仙人指路，手下有月入百万的生意，这区区五十万两，就值得她把这些丢了不要？你莫慌，看着便是。她若做不到，我自然有法子对付。一个黄毛丫头，还能反了天去？”
“教主算无遗策。”中年女子连忙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