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来意

吃的差不多了，大鱼估计他们也不会没事请自己吃饭。这些古人说话做事讲究一个不动声色，讲究一个话外有意，什么事都绕着圈子来，他也听不太懂，干脆直接问道：“几位今天找我，不知有什么事吩咐？”

“哪里谈得上吩咐！”叶进卿笑道：“今日在皇上处见到一本小册子，谈尽如今赈灾济民之事。虽行文用词平常，也无甚惊人手笔，然方略详尽，细致入微，便连石米两银，都设计的清清楚楚。通篇数十万字，条理分明，深入浅出，一字字看下来，竟找不到分毫更改处。老朽效力朝廷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文章，与那平日自知空口大话的迂腐书生写的什么赈灾八策，救命七法一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那文中语言，非本朝中人所能写，老朽大胆猜上一猜，莫非是鱼先生大作？”

大鱼想起下午皇帝急匆匆回宫去，大概和这件事有关。作为御前大学士，自己带过来的那本小册子皇帝肯定是给他看过了。只不过被人这么当面赞扬，大鱼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推辞道：“不敢，是找了几个朋友帮忙，才做出来的。”

“鱼先生此举，救万民于水火中，可谓大善。”刘伯安举起杯子，和三人一起敬了大鱼一杯。大鱼也不好解释，端起来一起喝了。聊了几句，叶进卿又道：“老朽有一事不明，还请鱼先生请教。”

“请说。”

“老朽见这篇文章里，对我大名地形知之甚详，就拿漕运一事来说，所经何处，有何官衙，码头商铺，竟无丝毫差错。”

大鱼知道这本册子是老陈找人做的，那帮人和自己可不一样，都是现时代的精英，权限也高的吓人。查查资料，套些现实的经验，那是再简单不过，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他也不知道叶进卿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就静静的等着他说下去。

叶进卿又说道：“老朽日前在皇上处见过鱼先生所赠地理图，凡世界山川河流，森林沼泽，详尽入微，无所不有，且缩放如意，清晰无比，非仙界不能出此奥妙无穷之物。然，老朽前日与秦将军谈及此事，却发现一个蹊跷点，还要请教鱼先生。这鱼先生所赠图上长江流势，怎的与现在有些不同？”

秦良玉插嘴道：“妾身出入山城，大多走的水路，这条路再熟不过。在叶公府中看了此图，发现自广溪峡而下，沿赤甲山，黄金洞，滟滪滩，白帝城，水流分布变化不小。虽然大体走势依稀仿佛，然艰险处大多有改变。妾身百思不得其解，这才冒昧请教。”

说完，又取出一幅手绘的地图，指着上面对大鱼说：“鱼先生请看，此处山壁陡峭，水势急湍。太白先生曾言，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便是这里。其间民众若要走水路，全靠纤夫拉扯，慢就不必说了，其中艰辛危险，实不足为外人道也。”她又指着图上一个转折处说道：“妾身记得此处有一巨石，大如山丘，航船在此地遇难十有三四，本地人皆称之为鬼门关。然鱼先生此图上却不见了这块石头，不知为何，还请指教。”

大鱼知道她说的是三峡那一段。蜀道难并不是单指秦岭，三峡那段水路也是让古人头痛不已。大鱼送给皇帝那幅手机上有地理图，只是小鸟处理过，抹去了所有人为痕迹，比如城市，水库，大坝等等，但河道经过多次治理，改造，痕迹便留了下来。

秦良玉刚才说的那块巨石，应该就是滟滪滩中间的石头，建国后被炸了了事。想不到叶进卿如此细心，居然把自己那幅地图放到最大，又一一记了下来，也可能是找画师照样画了下来。再加上秦良玉这个地头蛇，一比较自然就看出了差别。

“哦，那块石头啊！”大鱼摸了摸下巴，道：“应该是炸掉了。”

“炸？”秦良玉很敏锐的捕捉到这个词，立即问道：“可是用的药火？如是仙家法术，那自不必说，我等凡人也无那福气，只能怪自己生在此地。若是人力能为，还请鱼先生指条明路，妾身代山城万千百姓在这里谢过。”

说完这句话，秦良玉立即站起身来，长揖至地，道：“沿江百姓，苦水势之险久亦，交通不便，出入不能。年年不是干旱，就是大涝，本地物产丰富，瓷器，矿产，果蔬，牛羊，产量甚高，却因水道之难，无法交易。便是外面运粮运布进来，价格也要翻上好几番，山中百姓终年无片缕遮身的，不在少数。还请鱼先生大发慈悲，救万民于水火中。沿江百姓定铭感五内，日夜焚香祷颂。”

大鱼赶紧把她扶起来，请她坐下。秦良玉举起酒杯，道：“如鱼先生肯帮此忙，山城自我秦良玉以下，但凡人口钱粮，物资牲畜，任凭鱼先生遣使。谁若说半个不字，不用鱼先生出手，妾身带人上门斩了他全家。”说罢，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叶进卿和刘伯安也在旁边劝道：“鱼先生，这可是万家生佛的好事啊。”

“鱼先生一身经天纬地之才，用以济世救民，实乃大名之福。”

“鱼先生常言，世间本无书中仙法，便是普通人，也能干出搬山移海，呼风唤雨的事来，只是不得其法而已。不知鱼先生愿不愿传授此法？”

大鱼琢磨了一下，长江水道大规模治理应该是建国初期就开始了，那时候的科技水平应该就那样，说实话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但是自己毕竟是个二把刀，怎么敢答应这事。这家伙出了差错秦良玉非来和自己拼命不可。他们说的倒是简单，以为传授个法子就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情，哪里知道读书的苦啊，可不比这年头的书生差上那么一点半点。

刘伯安又小意道：“在下曾听族弟季龙说过，蒙鱼先生看得起，他曾与异世大儒请教过一番，受益良多。不知我等是否有这个福分，向大能请教一番治水之事？”

这个好像也不是不行。

大鱼考虑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我去问问，这是大事，真不能乱说的，我可不能给你们保证。”

“鱼先生放在心上就好。”三人眉开眼笑，举杯喝了。一瓶飞天喝完，又抱了一坛子贡酒来，这酒度数就浅了，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喝的有些上头。刘伯安又笑着道：“但凡学问，地理，格物，耕种，鱼先生都别有一番见识，引人深思，便是药石一途，听闻鱼先生也造诣颇深。在下那侄儿有福打了两只仙针，听说从此以后，不染天花，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鱼心头有些腻歪，心想老刘你怎么什么事都到处说啊？特么你又没手机，难道还和我玩飞鸽传书不成。倒也没见你养鸽子啊。

这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他点了点头说：“是有这回事，但是打针也有风险。”

“还请教？”

大鱼把疫苗的原理说了一遍，又补充道：“小孩子身体不好，很容易发烧，如果医治不及时，也不是不会出事。但是一般来说，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谁家小孩出了事，赖在我头上，我可解释不清楚。”

叶进卿随口问了一句：“不知打了此针，出事者几何？可有百一？”

“百分之一？”大鱼就笑了，挽起袖子给他们看了一下，说道：“我那边所有人都要打，几乎没听过因此死亡的事。别说百分之一，万分之一，亿分之一都没有。”

几人再谈笑一阵，大鱼酒量浅，就有些醉了，起身告辞。他们三人客套了几句，下楼找人把他送上马车，又偷偷塞了个小包裹进去，看见他走得远了，秦良玉也告辞离去。

见四周又无人，刘伯安才笑道，低声对叶进卿说道：“如何？叶大人，我说此人来自未来不知多少年后，你们可曾信了？”

叶进卿摇了摇头，道：“起初还以为他是天上谪仙，现在才知不过是我等子孙后代，不过提前知道了些事罢了。论谋略涵养，学问气度，当真不值一提。”

刘伯安笑道：“那事我问季龙，他只推说不知。在下看叶大人要做好打算才是，如今天下大乱，朝廷气势渐微......”

“慎言！”叶进卿摇了摇头。刘伯安也就住了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