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施府兄妹
已是深秋,今年京城的冬天冷的格外的早。
京城的天属于干冷,寒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生疼。在这种天气里,施子恒没有半点出去游玩的想法,乖乖的坐在书房里抱着手炉,一边享受着暖阁的热气,一边翻阅着手中书卷。最近皇甫兄托人送来家中书坊所新刻的《石点头》,其中故事,三分曲折,七分香艳,倒是很有点意思。
正看到宗二娘卖肉屠身这一段,忽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施子恒吓了一跳,以为叔叔来检查功课,赶紧把书藏在枕头下,又拿起一本《四书合疏》装模作样的看。
门“咿呀”一下被推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跳了进来,指着他笑道:“哥哥,又在看闲书!”
见是胞妹九娘,施子恒也松了口气,把书往桌子上一丢,指着他骂道:“女孩儿家,没点规矩,成日东跑西跑,成何体统。若是叔叔知道了,就连我也少不了一顿骂。”
“叔叔去了吏部,大约要晚些才回来。”施九娘眼珠一转,坐到了施子恒旁边,笑着道:“哥哥,整日坐在屋里,闷也不闷?不如出去散散心可好。”
“不去,不去。”施子恒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对施九娘道:“叔叔千叮嘱,万叮嘱,此时此刻千万别出去惹些是非,若要误了他的事,说不定明日便逐回乡下,不许进京。”
施九娘笑道:“哥哥你看书看的傻了,叔叔如此小心,不过是为了吏部尚书那把椅子?他走了九千岁的路子,你我又不是不知。今日你我去便去九千岁新开的铺子玩玩,就算叔叔知道了想必也无话可说。”
“九千岁开的铺子?”施子恒愣了一下,笑道:“妹妹你又听谁说的笑话,九千岁何等样人,怎会开什么铺子?”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京城都传遍了。”施九娘眼珠子一转,神神秘秘的道:“不止九千岁,便是当今,这铺子也有他一份。”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施子恒一甩袖子,指着她鼻子说:“这些话你对我说也就算了,若是在外面胡说,可知如何下场。”
施九娘愤愤不平,道:“你若不信,便去问邢开峦去。这些日子他在京中东奔西走,四处揽客。若不是他,我也拿不到这两张票证。”
“票证?!”施子恒愣了一下,就见施九娘从兜里摸出两张纸片来。说是纸片,其实非金非玉,非纸非木,薄薄的一片,一寸见方,摸上去极有弹性,弯成一个角度之后,手一松开便“啪”的弹了回去,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这上面印满了繁复蔓延的花纹,色泽缤纷,也不知是何物制成。再仔细一看,上面写了一个字“玖拾玖”,再看另一张,写的却是“玖拾捌”。
“此是何物?”施子恒拿在手里把玩片刻,抬头询问施九娘。施九娘解释道:“此物便是进那大鱼网苑的票证,若无此物,是万万不许你进的。昨日张府大公子想要硬闯,结果吃了锦衣卫一顿鞭子,崔指挥使当场训他说,九千岁的铺子你也敢来捣乱?”
“崔指挥使在看铺子?”施子恒吓了一跳,“堂堂正五品指挥使,居然在......”
施九娘捂嘴笑道:“若非如此,我怎会知晓这铺子是九千岁的?”又补充说道:“此铺子可谓世间独一无二。要想进去游玩,需先得办理会员,这会员证便是五百两纹银。办了会员,还需领此票证。若无票证,也不得进入。”她指了指施子恒手中的纸片道:“这票证共三百张,当日有效。同时只许八十人入内玩耍。一张票证玩耍时间不得超过两个时辰,到时自然有人劝你离开。一人走了,下一人方能进来,不瞒哥哥,这一百号以前的票证,如今已是百两纹银难求。”
施子恒被她这一连串话引起了兴趣,他看了看手里的票证,咋舌问道:“尚未入门,便要花五百零纹银。要想入门,还得再花百两纹银。此铺子到底是售卖何物?就不怕御史参上一本?”
“此票证凭会员证免费发送,倒是不需要花钱。只是京城如今稍有些名气的大户人家公子少爷都派了下人通宵达旦在门口领取这票证。便是想领,也领不到,只有去高价买别人手中的。”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好笑,凑到施子恒耳边说道:“便是景王爷家小公子,如今也在这铺子当个小厮,我说这铺子皇上有一份,你还不信?”
“哪位公子?”
“十三公子。”
施子恒恍然大悟:“勋哥儿啊?这倒有些意思。不知这铺子到底是售卖何物,要珍稀到如何地步,才能让崔大人,勋哥儿这种人物也在其中应酬。”
“好吃好玩之事太多,哥哥你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昨日我和苗姐姐......”说到这里,她忽然醒悟过来,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捂住。施子恒指着她笑骂道:“怪不得你昨日找我要钱,原来是和苗府大小姐偷跑出去玩。两个大姑娘,和许多男子同处一室,成何体统。以后是万万不能再去了。”
施九娘不服气的争辩道:“什么同处一室?里面自然分有男宾处,女宾处,我们一众姐妹在那玩耍,又有什么?”又悄悄道:“我昨日见宁德公主也在其中。”
“此话当真?”施子恒大吃一惊。
“骗你作甚?”施九娘很是不屑,“昨日我与苗姐姐在那看剧,她便过来搭话,倒是好说话的紧。苗姐姐后来才告诉我。”
“看剧?可是戏文之属?”
“正是,昨日我看那剧,讲述妖君擎苍与狐女之事,实在是引人入神,只是太长。两个时辰,刚刚看了个起头......”
施子恒不以为然,道:“听名字倒是新剧。叫戏班子排了来府里演便是,何必非要去那处看?”
施九娘捂嘴笑道:“如今大鱼网苑的会员对哥哥这种人有一个称呼,倒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说便是!”
“土包子。”
施子恒明知道妹妹是在激他,却又怎生忍得住。自己在京城也算是能耍会玩的,怎么就落得个土包子的称呼。听妹妹说了半天,不过是些皮影戏,木偶剧之类的东西,想来也是九千岁敛财手段,又说什么奇珍异果,仙界小吃,说什么举世无双,世所罕见。
施子恒暗暗好笑,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我施大公子未曾见过的?
不过五百两纹银,便当昨日输了,那又如何。
施大公子和妹妹偷偷出去雇了个轿子。本想叫上婢女,妹妹却摇摇头,道:“她如何进得去?就你我偷偷溜去便是。”
上了轿,妹妹便吩咐道:“河边那处网苑。”轿夫笑着应了,抬起就走。施子恒问道:“这网苑的网字,用作何解?”
施九娘摇了摇头,道:“大约是指所有的机器都连在一起的意思,犹如一张网罢。”
“机器?”施子恒听了浑然不解:“机器有甚好玩好看之处?”
施九娘说了半天说不清楚,只说你去了便知。
轿夫脚程极快,轻车熟路的穿过小巷,走了一半,施子恒看着前方的金水河,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可是河畔修的那处院子?我数次想要进去看,却被锦衣卫拦住,不得入内。”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