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伟大科学家

宋长庚今年三十五岁，乡试之后屡试不第，不得已上京打点了一圈，结果无人赏识，只得郁郁而返。

他本身甚爱杂学，但凡算学，农学，天文，历法，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只是这些学问实在拿不上台面，只有些少年喜欢听他当故事讲。京中有帮富家少爷组了个求真会，请他去讲了几堂课，倒是颇感兴趣。

宋长庚在京城停留数月，眼见盘缠花尽，只得返回家中。还好妻子贤惠，未多加责怪。只是嫂子见他终日在家无所事事，倒是时不时说几句风凉话，宋应星也不理他，由得他去。

前些天宋长庚收到朱勋找人送来的信，言京中有谪仙曰鱼先生，素闻长庚先生大名，欲求一见。宋长庚江湖奔波，见多了这种自称仙人的骗子，不屑一顾，随手便把信丢在了一边。

这日上午，宋长庚正在屋里写书，忽然有老仆敲门，道有客人来访。他连忙出门迎接，一出院子便看见两个年轻人站在门口。左边一个长身玉立，相貌堂堂，正是在京中见过的求真会首领皇甫公子。右边一人留着短发，虽然五官端正，但是看上去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宋长庚连忙上前行礼，道：“皇甫公子，如何有空来寒舍做客！”

皇甫亭还了一礼，笑道：“自京中一别，在下思念长庚先生的紧。”两人客套几句，皇甫亭又奉上四色礼盒，他嫂子本来在一边板着个脸，见了这般精致礼盒也笑逐颜开。连忙请他们进来坐了，又让老仆端了几杯茶过去。

啰啰嗦嗦半天，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宋长庚还要客套，那年轻人便在旁边径自说道：“宋长庚先生是吧？我时间很紧，就不客套了，今天是我让皇甫兄带我来找你的。我叫大鱼，他们都叫我鱼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这帮说话，自然无礼的很。若换了旁人，宋长庚说不得就要拂袖而起，让他知道文人的风骨。不过看见皇甫亭的份上，他又强行忍住，说道：“我倒是看了勋哥儿的信，知道了鱼先生的名讳。想着江湖有缘再相逢，却不料鱼先生如此心急，从京城巴巴的追了过来。这沿路山高水深，倒是让皇甫公子受累了。。”

皇甫亭笑了笑，正要说话，大鱼伸手阻止了他，对宋长庚道，“我只有三句话，听完你还觉得我是骗子，我转身就走。你若觉得还能谈，那我们就继续谈。”

“鱼先生但讲无妨。”宋长庚端起茶盅，喝了个温乎乎的茶。就看见大鱼伸出一根指头，说道：“声音的传播速度是340米每秒。”

这句话似通不通，听上去怪的很，很多词语宋应星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他一时没想明白，摇了摇头，没说话，又听见大鱼伸出第二根指头，说道：“黄铜是铜和锌的合金，耐磨性高，可做水管。”

宋应星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340米每秒所指为何？”

“一秒钟运动340米。”

“何为一秒钟？”

“一个时辰为两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当然，这只是很粗糙的说法。”大鱼很简单的给他介绍了一下。

宋长庚放下杯子，拱手道：“愿闻其详。”

“这个就有点复杂了，我试着简单的说，你看你能不能理解。”大鱼皱了下眉头，给他解释：“现在的科技条件对于一秒钟的定义，是一米长的钟摆一次摆动的时间。但是更精确的定义是铯133原子基态的两个超精细能级之间跃迁所对应的辐射的9,192,631,770个周期所持续的时间。”他笑了笑，又说道：“后面一句话有点装逼的意思，你不用管它。”

宋长庚听了这句话，呆了一下，仿佛是听到了来自远古的某句咒文，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就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味道。

“关于米，秒这些计量单位和原子，分子的介绍，这本书里有，你可以看看。”大鱼打开身上的包，从里面掏出《初中物理》课本来，顺手放在桌子上。又掏出一本《初中化学》和一本《初中生物》，摞在一起，放在桌子上。笑着对宋长庚说：“长庚先生是行家，这几本书你看看有没有道理。我的第三句话也不用再讲了，都在书里。”

宋长庚看那书封面印刷的极其精致，至于《初中物理》四个字也不知道指的什么，就打开来看。一看之下，发现顺序与本朝相反，从左至右读，排字顺序也是横着的。字倒是都认识，不过文法标点都与本朝差的甚远。

这书的纸张雪白，字迹清晰，虽只蝇头大小，却看的清清楚楚。第一页的标题便是：“测量的初步知识。”

他一行行的艰难看过去，只见书里详细介绍了如何定义并测量一米，如何订刻度，如何判断误差。有些东西是他以前模模糊糊想过的，却从未想的如此清楚。仿佛一把锋利的刀戳破了一张厚厚的窗户纸，让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后面的世界......

皇甫亭见他看的入了神，便对大鱼笑道：“鱼先生，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们啥都好，就是个吞吞吐吐的我不习惯，大家都是年轻人，有话直说便是。”

“还是鱼先生爽快。”皇甫亭赔了个笑脸，道：“我曾多次见鱼先生所赠图书，不论是勋哥儿带来的《十万个为什么》，还是网苑图书室的《天龙八部》，又或如长庚先生此时读这几本课本，均是清清楚楚，毫无污渍。在下家里有个书坊，说句不客气的话，所请工匠均是当世翘楚，但印出文字却相差甚远。至于图画，更是远远不及。”

“哦，这个不关工匠的事，印刷技术问题。”大鱼考虑了一下，说道：“你们现在用的什么印刷术。”

“雕版。”

“哦，你们用木头，我们用合金，这个完全不能比。再说现在我们那边都是数字印刷了，差的更远。”

“还请教，合金是何物？”

“这个宋长庚先生研究过，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黄铜就是铜和锌的合金。当然不是拿黄铜做雕版，用其他的。”

皇甫亭犹豫半响，才试探问道：“不知在下可否从鱼先生处购得这合金？”

“那肯定不行。”大鱼果断的拒绝了他的请求，“印刷机，纸张，什么的都要改，给了你合金你也刻不动。最主要的是要用电，你家有电？”

皇甫亭忽然想起大鱼网苑来，下意识的说道：“可是网苑所用的那个电站？可点灯，用电脑，冰柜？”

“对。”

皇甫亭连忙正色道：“鱼先生，在下家中也算薄有家资。可否请鱼先生为我家修一电站？鱼先生只管说个数目便是。”

大鱼愣了一下，到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这么大，直接让自己给修电站。他反问道：“修了电站，再给你家修印刷厂，买电视，电灯，冰柜？”

皇甫亭大喜，站起来说道：“鱼先生若肯出手，皇甫家必有重谢。”

“倒是不贵。”大鱼想了一下，“这一套下来怎么都用不了几百两黄金。”

“才数百两黄金？”皇甫亭大吃一惊。“如此便宜？”

大鱼摇了摇头，说：“不只是钱的事。当然这个只是估价。机器是一回事，熟练的工人又是一回事。”他想了想自己筹备中的小商品交易平台，倒觉得这是个实验的机会。再说了，如果印刷技术普及了，对自己这边教育事业也是个利好消息。于是就对皇甫亭说：“这样，这件事我们回去慢慢聊，我先把宋长庚先生的事搞定。”

皇甫亭自然满口应允。两人坐着闲聊了大半个时辰，见宋长庚头也不抬的看书，就看那十几页，翻来覆去的看，嘴里念念有词，还在桌上写写画画。

大鱼伸手一把把书拿过来，对宋长庚笑道：“宋先生，这书如何？”

宋长庚猝不及防，抬头正要骂人，看见是大鱼这才醒悟过来。连连摇头，道：“惭愧，惭愧。”又问道：“此书中所言，可是当真？”

“有实验室的，你可以去做，自己去验证。”大鱼对宋长庚解释道：“宋先生，我知道以你的水平，看这些书还是简单了点。但是这只是初中教材，后面还有高中，大学。光物理一门课，就分了力学，光学，电学，又分理论物理和应用物理，其他生物化学也是如此。另外，要看懂这些书，数学也必须跟上。微积分现代还没有普及吧？这个你也要学。”

宋长庚听得一脑子迷糊，完全不懂大鱼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似乎有一个莫大的宝藏，只要自己张口答应，便对自己全面开放。他犹豫片刻，拱手道：“宋某一介穷酸，鱼先生有何吩咐，只管说便是。”

“不，你不是穷酸。”大鱼很认真的对他说：“你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你在史书上的地位远远的超过这个时代的什么首辅，什么大官。我现在需要你帮助我，我也很诚恳的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你放心，我虽然不能给你什么高官，但是该有的待遇一样都少不了你的。”

宋长庚听了这番话，先是一阵激动，心里又是一阵酸楚。自己仕途艰难，受尽了同窗家人白眼，想不到一个陌生人忽然来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再听了他后面半截，心中又开始迷糊起来。

加入你的队伍？什么队伍？造反么，那我老宋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