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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皇后的过去 被揭开

李存勖刚刚下朝,就听闻了刘玉娘怀孕的消息。刘玉娘被朱顶黄盖红帏的凤辇抬着,一路到了李存勖的寝宫。

赵得公公翻着内侍省的本子,在上面查找刘玉娘的侍寝记录。李存勖四十岁了,膝下却无子嗣,刘玉娘肚子里的这块肉来得不早不晚,刚好撞在了李存勖的心尖儿上。

他是大唐的开国皇帝,称帝时何等威风,可惜空有江山万里,却无子嗣继承。他底下的那些兄弟们狼子野心,没有一个安分的。好在除了成王李嗣源,其他人都有勇无谋、不足为惧。可是那又怎样呢?上天吝啬,始终不肯赐给他一个儿子。现在刘玉娘怀孕了,他心里的火烧起来了。烧得旺旺的,染红了整个大唐江山的舆图。

只要孩子是他的,刘玉娘所有的过去他都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以高高地将她供起来,菩萨一样伺候着。即使要问罪,那也是生产以后的事情了。

太医院联合问诊,确定孩子是三个月之前怀上的,中脉强健有力,是个男胎。再根据彤史记录,那时候的皇上与刘玉娘如胶似漆,天天都黏在一块儿。

孩子是李存勖的,李存勖高兴啊。但刘玉娘并不高兴。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臣妾身份卑贱,只是一区区采女。若以这样的身份诞下皇子,恐怕皇子要被那些趋炎附势的宫人看低了去。嫡母在上,也未必会真心对待庶子。皇上亦是庶出,当知庶子生存的不易。与其让孩子生下来受苦,不如赐臣妾一碗红花,让孩子早登极乐,免得亲历这人间的肮脏。”

刘玉娘的一番话,勾起了李存勖幼时回忆。他和生母曹氏如何被嫡母欺压,又如何被奴仆驱役,那些心酸往事,还历历在目。

他深爱柴守玉,自然相信柴守玉不是心胸狭隘之辈。但刘玉娘的话不无道理,免不了要思量一番。

他坐在明黄的椅子上轻轻开口:“你想要如何?”刘玉娘抬起头,眼波里秋水荡漾:“臣妾一日为后,当终生为后。”

她在威胁他,李存勖气得想要上前掌掴她,可是他不敢,他怕伤了她腹中胎儿。

他已经将后位承诺给柴守玉了,能与他执手并肩的也只有柴守玉。刘玉娘身子不洁,又兼蛇蝎心肠,怎配做他的妻子,更不配成为万民之母。他迟迟未能答应,唤赵得道:“带刘娘娘回章华宫休息。”

又道:“派几个医女贴身照料。”

刘玉娘嘴角隐有笑意,皇上虽没答应她的请求,却将章华宫还给了她,对她的称呼,也由刘采女变成了称谓模糊的刘娘娘。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并非心若磐石。只要假以时日好好运作,皇上终会复她后位。

刘玉娘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儿子啊儿子,你真是上天赐给为娘最好的武器。等你当上皇帝,为娘就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人。你放心,娘一定好好替你筹谋。”

韩淑妃还在考虑,她一直都是求稳的性格,因为不敢冒险,所以从来都没有赢过。与柴守玉两度合作,就已可窥见其自私怯懦。险,柴守玉冒;利,她韩淑妃得。只是她忘了,天下是多么大的一张棋盘,经纬遍布,人人都想捞一局好处。若不付出点什么,命运凭什么眷顾她?柴守玉当下立不迟疑,凝声道:“唐离,送客。”她的目光没有再在韩淑妃身上看一眼。

韩淑妃终有一日会回来求她。到那时,便再也没有好言好语商量的余地。她指东,韩淑妃便不能往西。韩淑妃并没有注意到柴守玉脸色的变化,心里只惦记着刘玉娘的肚子。魂不守舍地出了华阳宫,在半道上看见从远处而来的朱顶黄盖红帏凤辇。那红艳艳、明晃晃的颜色,像一把刀子刺入韩淑妃的心中。

刘氏明明已被贬为采女,却依旧享受着皇后的规制。她不曾知道,当采女的坐辇进入冷宫时,刘玉娘死活不肯上去,扬言腹中孩子尚小,被摇了晃了谁都吃罪不起,说只有坐上熟悉的凤辇,胎儿才可安然。太监们害怕,添油加醋报告给李存勖,李存勖急于求证事实,一口允诺。

韩淑妃感到一阵心悸,难道皇上真的要恢复刘氏的后位?若将来刘氏的孩子成为储君,她韩家上下恐难逃一劫。

韩玲已经后悔没有答应柴守玉的要求了。可她前脚刚出来,后脚就回去,脸上挂不住不说,还会被柴守玉攥死在手心里,她决定靠自己。

现整个太医院都围绕着刘氏转,在饮食里做手脚难度很大。她打算回去翻阅古籍,看看前人有何妙招,两顶坐辇擦身而过时,刘玉娘叫住了她。

“韩淑妃。”刘玉娘如是叫。

韩玲喊停了坐辇,回眸道:“刘采女。”

不过是手下败将。刘玉娘淡淡笑着。

“不知韩淑妃可有时间,与本宫单独到莲池边一叙。”八品采女,没有自称本宫的资格。刘玉娘分明还是像从前一样,把自己当成了皇后。

韩玲气归气,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刘玉娘自动送上门来,她得抓住这个机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所以她欣然应战:“好。”

清风徐徐,水面上开满了花苞。莲叶亭亭,随时都在迎接莲花的盛开。

刘玉娘先开口:“是你帮柴守玉调查了本宫的过去。”语气坚定,不似询问。

“你怎知道?”

刘玉娘展颜一笑,年轻的脸庞刺得韩玲双目作痛。

“本来不确定的,现在知道了。”

韩玲心神不宁,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你在诈我?”

“诈不诈又有什么区别?放眼这宫中,不服本宫又有一定势力的,也就只有你韩淑妃了。”刘玉娘纤臂细长,摘下最近的一个花骨朵儿,把粉红的花瓣一片片剥下来,往嘴巴里送。她表情淡漠,语气也很是淡漠,仿佛韩玲不是她的对手,只是随手可折的一枝枯荷。

她根本没把韩玲放在眼里。

刘玉娘闭上眼睛,享受着唇齿间带来的香味:“你知道草芜宫的日子吗?那可真是一场噩梦。那些下作的奴才拜高踩低,竟拿剩饭剩菜作践我,里头还拌了碎石和沙子,咬一口嘎嘣作响。里头的妃嫔们都已经习惯了,忍气吞声,常常患肠绞痛,却依然抱着饭碗不肯放。”

韩玲静静地听着。

“本宫与她们不一样。本宫就算折了羽翼,还是那天上飞的鹰。鹰有鹰的志气。我把那碗摔了,靠着吃青草、树叶度日,有一回见到一株夹竹桃,本宫就知道机会来了。”

“夹竹桃有毒。”

“是的,所以我采了少许,放在兜里,在掌事太监前来送饭时,当着他的面儿把夹竹桃的花瓣放入口中。我虽被废后,但到底还是八品采女,饿死事小,毒死事大。掌事太监自然是慌了,匆匆就去喊太医。结果没有人愿意来,只派了个刚进太医院的愣头青。那愣头青一搭上我的脉,就发现我有喜了。”

刘玉娘笑颜如花:“才一幌儿的功夫,所有的太医便联合替我诊脉。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呢?”

韩玲惊道:“你在冷宫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有孕!”明知有孕,还敢把含有剧毒的夹竹桃往嘴巴里送。这是怎样冷心肠的一个人,竟下得了这种狠手!

刘玉娘扔掉了手中的花茎:“是啊,幸亏草芜宫里有个疯妇懂得医术,把出了本宫的胎像。本宫细细算来,月信确有三月未至。为怕她四处嚷嚷,引得众嫔御对我生出嫉恨之心,我用草绳在梁上结了一个环,骗她钻了进去。”

韩淑妃感到不寒而栗。

她跟柴守玉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恐惧的感觉,明明刘玉娘长得更美,笑容也更甜,可她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个疯子?刘玉娘的确是疯了。

她在冷宫的每一个夜晚,都会梦到离开柴家后那个不堪的傍晚。十二岁的她被拖进了草丛中,遭受了非人的凌辱。

那些人那样邋遢,浑身充满了臭气,至今忆起,都忍不住想要弯下身来呕吐。也是那一次伤了身子,所以月信时常不准。

韩淑妃感觉不妙。

好好的,刘玉娘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么多话?

她在暗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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