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读书为何
彭城
“辛青年,这过了彭城便离南苏不远了吧?”
“回殿下。彭城一过就是南苏的省域了。”
“我记得你是南苏云梦县人,云梦隔彭城好像不远哈?”
“殿下好记性。云梦到彭城快马不过一天的路程。”
“嗯嗯。”
辛青年不知范衡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到彭城驿站便单叫自己来她的房间说商议要事。
要事就是这?
范衡阳一路走来越发觉得不对劲,到了彭城更加确定了。南苏今年发的洪灾按当地官员的上报的折子来看,较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彭城离南苏这么近,为何全城丝毫没有受影响的迹象?洪水过境农田被毁,庄稼颗粒无收,那百姓定会因饥荒而选择去外乡逃难,这彭城定是不能幸免。
可范衡阳到彭城时,眼见景象皆是世风清朗、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半个流民都没有。
这未免太过怪异。
而且刚刚问辛青年她老家到彭城的路程只是为了确认,云梦县也是这次南苏洪灾中的受灾重县。
“辛青年,你寒窗苦读多年何为?”
嗯?这五殿下是下午吃河鲜中毒了?脑子吃傻了?
这一句天上一句地下的,是要干什么?
“回殿下。读书人自然学先贤圣人报效国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不管咋样,表表决心总是没错。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想这是每个读书人的初衷吧。”
范衡阳是调看过辛青年的档案的。
辛青年云梦县人,少时家景颇丰,是家有祖产之辈,可随着她的母亲年纪越长收入骤减加之染病,一家人不得已开始变卖祖产过活,到她十二三岁时家道基本上已经完全中落了。
好在她读书是个料子,乡试、县试再到府试都是数一数二的名次,后面的院试和殿试虽说不算顺风顺水,倒是也顺利上了岸,最后做了翰林院的文郎。
家道中落的日子其难过艰辛可想而知,她作为家里的长女一家人生活的重担可都在她肩上担着了,即便是读书人也得填饱肚子,所以这就练就了这三寸不烂之舌,舌灿莲花的本领。
也正是因此她在朝堂之上可谓是老好人一个,不突出不表现但也不犯错不站队。
原本还一脸嘻嘻哈哈的辛青年瞬间变了脸色。朝廷为官做事重要,可站队结党投靠门庭则更为重要。
同时一同入朝为官的同学们因为是豪门世族,这官早就不知道连升几级了,自己说出去是在翰林院任职却不过是个文郎而已。
不过这文郎一职也够养家糊口赡养父亲终老,育幼妹小弟成人,也算圆满。
但是午夜梦回也是愁楚,终是违了寒窗苦读的圣贤书。
“殿下文采斐然,实乃绝句。”
“我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你的文章我可看过,你青春年纪的书生意气壮志豪情可是扑面而来的。如今你家里的情况也改善不少,温饱不愁小康已达,何不大胆一点完成自己的梦呢。”
范衡阳有着这个封建朝代最为尊贵的身份,可灵魂却是现代文明的普通人,所以她明白一个普通人为生活挣扎的艰辛也知理想的可贵。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辛青年你现在已经走到后面这一步了。”
“殿下。外面来人传了话说晚膳已经备好了,还请移步用膳。”
辛青年没正面回答范衡阳,岔开了话题。
“嗯。走吧下楼吧。”
彭城的朝廷驿馆就在城里,这条件可比官道上的驿站好了简直不知太多倍了。
一用完了晚膳范衡阳就上楼休息了,说是一路奔波太过劳累。但是也没限制其他人,若是想逛南方夜城看看这边的夜晚百姓生活也是可以,按规矩时辰回驿馆便可。
范衡阳发话了众人自然就没什么顾忌的了,护卫门争先恐后地冲出了驿馆,京城在北边这南边可是少来,这样好的机会不看看景致可不就是傻子。
随行的大人们也是难掩兴致,收拾一番也出了驿馆。
辛青年和王蓝倒是没出去,一来是为了范衡阳的安全,二来王蓝本就不爱热闹,多年来职业生涯也是让她变得无比警觉,越热闹越不安谁知这满天繁荣祥和下藏着多少暗刀剑抢。
辛青年则是因为下午时分和范衡阳的那番对话让她如鲠在喉,晚饭都没吃好。
心里不断推演、思索范衡阳的真实意图。这五殿下是想拉拢自己?还是在敲打自己?
范衡阳这边回到房间哪里是休息。翻开了自己带来的箱子,从里面找出了件寻常便服,兴致勃勃地换上了,又重新束了个道姑发髻,最后纠纠结结还是背上了背包,打开房门探头看了一圈外面没见着辛青年她们,便大大方方地下了楼。
范衡阳比谁都想逛逛古代的城市夜晚的景色、感受感受古代人的夜生活。
这西青国还是很繁荣的,而且城市夜晚也有宵禁这一说,南苏自古都是富饶之地,这想想都是美事何况人已经在这了,不去玩一圈可就真不是人了。
但是若自己明目张胆地要出来,乌泱泱地一堆人很是扫兴,不如偷偷摸摸。
“殿下。你要去何处?”
范衡阳一路蹦跶着刚踏出驿馆的大门,王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本正经地地问道。
该死。这怎么忘了还有这一尊大佛。
“啊,王统领呀,你没出去玩啊这彭城。。。。。。。”
“下官得保证您的安全,殿下在哪下官就在哪。”
这范衡阳的面子话还没说完,王蓝已经耿直地回答了。
“我若是想说。。。。。。”
“殿下不要想了,不可能,殿下去哪下官也会一同前往。”
王蓝又不傻,看范衡阳这装扮就是想一个人偷摸出去。
范衡阳欲哭无泪。
“行。你快些去换件便服。”
“这。。。。。。殿下稍等片刻。”
范衡阳是多想不开得让王蓝跟着啊。王蓝的脸跟前年冰块似的,生人勿进的模样,这谁能玩得开心。
这样说话不过是将她支开而已。
待王蓝换好衣物再回来时哪里还有范衡阳的人影。
范衡阳一路小跑着出驿站的,驿站的位置不当街,加之驿站又是朝廷的行政管辖区域所以来往的百姓不是很多,店铺什么的则更少,要想玩得去正街。
范衡阳知道王蓝肯定会追着来,跑到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喘气歇会儿。
这时离正街也不远了,人也多了起来,一猛子扎入人潮中。
范衡阳穿越来这异世这么些年,逛街的次数是两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刚过来那几年年纪小太夫又看得严,一年也就元宵时节可以出宫逛逛,后面几年大了些太女殿下和范司夕两党相争厉害,自己选择明哲保身,就更加拘着自己,一直待在木樨阁的独隅之地,不结交朝臣非命不私出皇城。
南方的民风和京城千差万别,京城的富贵给人一种压迫感,百姓自重刚毅给人硬邦邦的感觉。
南方也是富饶之地,可能是因为江河湖海皆有,百姓随水而居了靠水而活,骨子自带着份柔软、温润。
京城礼法教条严明男子上街皆是以帷帽遮面,这一次南下范衡阳越往南走这民风就越开放,先下到了这彭城发现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中男子的比例不少,且这些男子也并未遮面,在街上自由散漫地逛着,而且还有极为少数的男子还在街上摆了摊子买些男子常用的物品。
范衡阳一路走走看看颇为新奇,这个摊子看看那个摊子挑挑兴奋极了。
古代的生产力跟现代是不可比拟的,百姓售卖的东西是手工制作,品类自然不多,这些卖货品的摊子所卖物件是差不多,差别就在这做工的手艺上了,看了几家范衡阳的高兴新奇劲儿也就过去了。
小吃什么的不算少,买了几样自己没吃过的,可是都是甜口,所以范衡阳也便作罢了。
“伙计们走吧,瓦子开了咱们去瞧瞧今日可有新鲜玩意没有。”
范衡阳正有点兴致阑珊想回去驿站的打算时,一群女子呼拥着从自己面前走过。
瓦子?唉!这不是就是勾栏瓦舍的别称么。我去搞了半天这商业娱乐区不在这儿啊。
这得去呀!
范衡阳瞬间鸡血打满,跟着人潮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