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前尘往事3
再后来便是十五岁及笄之年。及笄之后范衡阳按祖制搬出了皇宫,住进了女帝御赐的府邸之中。
这府邸比起太女范语辞,二皇女范司夕的府邸来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女帝也是给了好几处让范衡阳自己,可这一处里范理哲现在住的地方最近,和驸马府在一条街,驸马府在街头,范衡阳的府邸在街尾。
算起日子范理哲结婚已经有两年时间了,却和刘羽情一个孩子都没生,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一年时间有一大半是在玄清观过的,其实这样也好彼此不见面倒也清净。
与此同时范衡阳也开始入朝参政了,她自知自己背景不厚所以也不拔尖出头,一如既往地当软弱的缩头乌龟。
本来太女范语辞和二皇女范思夕就是龙虎相斗多时,如今范衡阳加入了局面,大家还想看看三足鼎立,奈何迟迟不见动静,见范衡阳下朝后不是养花喂鱼,便是一头扎进玄清观里和范理哲念佛学经,一来二去众人又将她视为无物了。
范衡阳心底对念佛学经可没兴趣,玄清观里除了范理哲外,还有莫经年这么一号人物在,范衡阳就是要借着莫经年这根绳爬上太夫这艘大船。
莫经年自小为太夫祈福,脑子聪慧伶俐,性格温顺又重孝道,这样的他太夫很是喜欢。
莫经年母亲莫昭是朝中四品文官,官职也过得去,长姐科考一举便中了进士,这家风也不错,唯一不足的是莫经年本人的生父林佑之,身份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原是南苏的南曲楼的,不过这也不打紧这事也是些往事了,更何况如今他父亲名义也是她母亲莫昭侧夫了。
这样的出身范衡阳也很是喜欢,他的母家既能在朝中帮衬自己又不至于太强而导致压了自己一头。
莫经年是太夫的祈福侍子一年在玄清观待的时间不算少,两人认识相处的时间比范衡阳和范理哲相处的时间多多了,而且两人年纪相仿,所以很是投缘。
而自己当年在皇宫里对他做的那些幼稚把戏,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之范衡阳的演戏伪装,和一次次的似真君子般深省自过的做派,让莫经年心里的芥蒂消除不少。
每每范衡阳去玄清观看范理哲总是说顺带着给莫经年带些东西,那些东西跟给范理哲的东西差不多,不是些市井新鲜吃食就是冬日里御寒的手套、围脖、护膝这些,且这些东西的布料也都是平常市场上来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好的布匹料子。
人心嘛不难得的。
只要知道你要的人的心里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就好了。
莫经年,一个从小没怎么感受到温暖的人,当有个愿意给他温暖的人出现时,哪怕是那人只给他一点点,他自己也会如飞蛾扑火般朝那人扑去。
范衡阳虽说花了很多功夫才打听出莫经年的喜好,可是总感觉差点东西。
偶然的在一次一个农妇带着她儿子来观里还愿时,那孩子手里的糖葫芦让莫经年看得出了神,范衡阳会心一笑‘七寸’找到了。
后面只要来玄清观她都会给莫经年带上一串糖葫芦,也就是这一串不值钱的糖葫芦打开了莫经年的心。
之后很多事自然水到渠成,自己在前朝装作不争不抢做小伏低,背后又虚与委蛇的和莫经年纠缠不清,时不时去太夫面前晃动,立个孝顺名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来了这场戏的最高潮,南疆和西青两国的国战。
西青国和南疆国国土接壤面积大,两国之间摩擦纷争不断,可谓是积怨颇深。
南疆国疆域面积和西青不相上下,但草原面积比耕地面积大,加上国民大多为草原血统,所以农业不甚发达,国民依靠放牧业为生,这样的国情加上近几年年年岁末大雪,导致南疆国政治局面格外动荡,就这样两国国战一触即发。
南疆挑起战火西青当然直面出击,战火在两国边境越烧越旺,战争从开年二月一直打到六月,双方战士是死伤无数。
战争对于金银粮食的消耗是巨大的,若是单单应付一场国战西青的国库还是绰绰有余。不曾想天意弄人,进入夏季西青的几个产粮大省南苏、江北、尧州皆发了洪灾,这样一来西青的战局可谓是骤减急下。
这样的关头以太女范语辞为首的求和党,二皇女为首守战党在朝廷吵得不可开交。
女帝内心对南疆国的挑衅已隐忍多年,此番人家都打到家门口,岂有再忍气吞声之理。
她何尝不知在这样的局面下再坚持打下去有多艰难,可若是不打,不打这四海八荒还能有西青国吗?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仗依旧得打而且只能打赢!
太女是储君,是女帝一手培养出来的下一任君王,她确主张谈和,这让女帝勃然大怒,直接下令将她圈禁太女府。
太女被圈禁,朝中皇女只有范思夕与范衡阳二人了,许是老天开眼范思夕此时已身怀六甲,范衡阳当然不会放过这送到眼前的机会,立马慷慨陈词上书女帝前线作战,立下军令状不胜不还。
女帝虽有顾虑可眼前的局面,让她没有多的选择,若是再不派皇族之人去前线振奋军心后果不堪设想。就这样范衡阳白袍金甲出征前线。
范衡阳出征前一晚,范理哲偷偷带着莫经年去给范衡阳送行。
范衡阳与莫经年私下来往的事,范衡阳从未瞒过范理哲,再说两人见面时间很多瞒也瞒不住。
范理哲知道刘羽情和莫经年幼时相识之事,他还一直提防着刘羽情怕他将魔爪伸向莫经年,但是这几年相处下来见刘羽情也没什么过分举动。
虽说也和莫经年私下来往过几次,也不过是在莫经年无计可施之时帮忙传递传递家书、银两这些,绝无越矩之举,而这些事莫经年呢是桩桩件件一次不落地跟范理哲说过。
所以范理哲和莫经年之间也没隔阂,范理哲呢见自己好友与自己妹妹互通情愫也很是为他们开心,眼下两人这一分别日子可说不好有多久,自己这个当哥哥可得帮妹妹稳稳心。
“小五,你明日就要出征了,先下你们二人好好说会儿体己话。”
范理哲说完带着下人一起离了院子,让范衡阳和莫经年独处。
“殿下,这是我一直戴在身上的佛珠给您,佛祖慈爱世人定可保您平安。”
莫经年小心翼翼地取下手腕处的佛珠,真诚且坚定道。
范衡阳嘴角带着笑意,双眼却无暖意,但是还是伸手接过莫经年递过来的佛珠,缠上了自己的手腕“谢谢阿年。有你给我祈祷我定会平安无事的。”
说着还将莫经年整个搂进了怀中,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慰他让他安心。
莫经年被范衡阳搂在怀里,一张脸是烧得通红,两个人的心离得如此之近,他此时只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整个宇宙。
但只要他仰起头看看这个他认为是他宇宙主宰之人,眼里毫无情思可言,有的只是算计、演技和一颗永不会朝他人敞开的一颗心。
“我走了,你替我好好照顾太夫好吗,太夫对我有大恩,当年若不是他言语点醒我,我哪能有今日呢。”
范衡阳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木樨阁太夫那句“你是皇女,有着这西青最尊贵的身份膝盖骨应该如钢铁般坚硬。”
这句话让范衡阳醍醐灌顶。可要让膝盖骨硬起来得先让自己站起来,而且要越站越高,高到不需要向别人献出膝盖骨的位置。
“太夫这些年对我也是极好的,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不用担心。”
莫经年真心回道。
太夫是当今女帝的父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享不尽的福。
范衡阳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莫经年在伺候太夫的日常生活中,多提一提自己罢了。
太夫是女帝的父亲可却不是生父,太夫的母家是世袭忠勇侯的穆家,这穆家才是她的所图。
太夫和女帝是父子,可是穆家是他的母族更是他的根基,若是没有穆家当年女帝这皇位也怕是坐不稳,可穆家的存在也总是让女帝惴惴不安地怕这皇位她坐不长。
太女的正夫母家是丞相府,范思夕正夫的母家是两朝元老的楚家。
只要自己这一番挣个名头回来,太夫自然会出手促成此事,再说了太夫是多精明的人,一个能把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扶上帝位的人,他会不知自己和莫经年私相授受?
“此番若是我能平安归来,我便迎你入府可好?”
分别之际,范衡阳对莫经年开口道。
莫经年看着自己眼前的有情人,只觉着站在对面的人那深邃的眼神像一江不见底的江水,自己永远上不了岸只能沉溺下去。
“好。明月可鉴,莫经年此生绝不负殿下!”
莫经年对着天上高悬的明月郑重起誓道。
范衡阳站在莫经年的身后,看着面前自己的“有情人”做出的人生承诺。她心里只觉着可笑。
此生不负?
这样的话她早就不信了,人与人之间能永恒存在的只有利益的纠葛,至于人心是世间最善变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信。
莫经年这种傻子,连眼前人对他是做戏还是真心都分不清楚,就敢把自己余生交出去,这样蠢的人不知是怎么在皇宫里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