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归来
范衡阳坐在进宫的马车里,整个人全然不似刚刚一般放松,精神高度集中甚至是有些紧绷。
她已经半年没有回京了,如今的京城到底是个什么局面她还真的不清楚。
太女殿下和范思夕二人之间如今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还有就是刘娥是南苏太守是范思夕一党之人,她的贪腐案表面上给了范思夕一党一记重击,可是细细推敲起来,很多事还是不对。
南苏这个地方土地多人口密集一直是纳税要省,女帝不可能会放任她如此不知收敛地贪腐,而且当初朝廷要安排人去南苏赈灾,为何太女殿下会那般甚至可以说用慌乱来形容?还有就刘娥贪腐案跟锦州劫匪案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真真是头疼,一朝入局如今想抽身还能吗?
“殿下,到了。”
范衡阳思考间已经到了勤政殿。
“嗯。且等一下。”
范衡阳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个小方盒子,这是她给女帝准备的礼物,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写字的墨。这是她自己在南苏时一直有在用的一家铺子里买的,那铺子祖上一直是做这个的,产品品质很是不错。
还有就是自己这几个月在南苏时整理的关于南苏当地土地、人口、以及一些商业情况,可以说是一份调研报告吧。
毕竟自己在南苏逗留了几个月,养病归养病,却不能不考虑朝廷里百官的情绪,皇室在百姓之中的风评,还有女帝在各方势力之间斡旋的不易。
自己如今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这身份在,所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覆巢之下无完卵。
范衡阳深呼了一口气,调整了神态和情绪迈步进了内殿。
“臣范衡阳参见陛下。”
“快起身。”
女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向前道。
“谢陛下。”
“不是说了今日可以不用来请安吗。身子如何了?”
“多谢陛下挂怀臣的身子已无大碍。托陛下的福在南苏时遇见了一神医眼下臣多年旧疾已愈。”
“那就好,就好。”
女帝看着眼前礼节周全的范衡阳心里多少还是不是滋味。
在南苏时女帝是给自己发过几封书信的,里面不是朝中政务就是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范衡阳心里并未有多大波动,很多事很多人错过了时机便真的永远错过了。
“陛下,这些东西是臣在南苏时整理出来的,不是很全面却都是实情,陛下可以看看。”
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贴心话要说,范衡阳就把自己的‘调研报告’递给女帝道。
李总侍接过范衡阳手里的盒子打开,将里面的册集一一拿了出来
--土地、盐铁、商业、人口各有一册。
女帝一见心头大喜,她实在是没想到范衡阳会给她带回来这些东西。
就她赈灾期间传回来的《瘟疫处置录》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如今又带了这些,女帝真正是极度喜悦。
范衡阳倒没多大感觉,她心里只想着这不就是上班么,拿钱干事何况还是‘自己产业’,这不用谁画饼也死命干啊。
这今年范衡阳也摸到了些女帝的‘脉’,她这个人虽说待子女方面不咋地,但是对官员还是很好的赏罚分明,在她手底下只要你干事她还是不会亏待你。
“陛下那臣先告辞了。臣还得去泰清宫给太夫请安。”
范衡阳本还在纠结等下找个什么借口开溜,眼下见她一心在那些册子上,赶紧顺着台阶就下了。
“去吧。太夫这半年一直在挂念你。”
“臣告退。”
说完范衡阳就溜了,直奔泰清宫而去。
“陛下,五殿下这脾气也是随了你。”
李总侍见范衡阳走了,看着兴致勃勃看册子的女帝道。
“怎么说?”
“你看。”
李总侍拿起刚刚范衡阳递上来的盒子让女帝看,那盒子底部整整齐齐地铺放着十二块墨,每块墨上都模刻着花朵一块一花这些花又刚好对上了十二个月份,墨的颜色也不一样。
“小孩子心性。”
女帝心里开心但是面上还是故作姿态道。
“殿下还留了字呢,陛下。”
女帝伸手拿起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大喇喇写着“不是名家所做,用过,感觉还行,希望喜欢。”
女帝看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憋了半天道“字有长进。”
范衡阳离开勤政殿便直奔泰清宫。
太夫自范衡阳从南苏离开就一直关注着范衡阳的动态,哪日到了哪里,大约几时回抵达京城一直仔细计算着,刚刚宫人已经传了消息说她人已经离了勤政殿,太夫是一刻也坐不住了,早早地来了宫门口等着。
“孙儿拜见爷爷。”
范衡阳一见太夫便跪下磕头道。
“快起来,起半年没见了来让哀家看看,你的身子又一直不好,哀家担心死了。”
太夫一把拉起范衡阳道。
范衡阳站起身盯着太夫笑,还没开口回话呢上去先把太夫抱住了,
“老头儿,我也很想你啊。这半年你老了好多白头发多了好多啊。”
范衡阳语气带着心疼。
太夫摸了摸范衡阳的头,语气故作责怪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不省心的猴子。”
范衡阳没说话,只是将头在太夫怀里蹭了蹭,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终是没忍住流了出来。
“爷爷,我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范衡阳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情绪平复好,开口道。
太夫实际上也是在强忍着情绪,听完范衡阳的话心头一热,摸着范衡阳的头温柔道“回来就好,回家就好。”
说完将范衡阳从自己的怀里拉了出来,拿手她揩掉了她脸上的眼泪。
“奴才参见殿下”
得福在一旁下跪行礼道。
范衡阳从太夫的怀里出来,将得福搀扶起来也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两人拥抱时偷偷地在得福耳边道“得福爷爷,我也有想你哟。”
这话将得福吓到身子一僵。早些年范衡阳在私下里很多次叫过得福‘爷爷’,但是都被得福给劝下了后面也就没再叫过,但是今日范衡阳即便是故技重施,得福还是着了道。
太夫看着得福那变了的脸色,虽不知道范衡阳到底跟得福说了什么,也猜到肯定是些什么不合礼数的,但是也没责怪她直说了句“得福跟着我很多年了,你这猴子让他过几天安生日子。”
范衡阳嘿嘿一笑“爷爷,是得福自己吓自己我没干嘛。”
说完将头凑到太夫耳边小声道“我就是喊了得福一声‘爷爷’,这些年我私下都是这么喊他的,他胆子可小每次都被吓到。”
太夫听完抬起手作势要打范衡阳,这手还没落下,得福立马上前出声道“太夫,殿下刚回来您。。。。。。。”
“得福你啊就惯着吧。”
得福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太夫就打断了他的话道。
得福自知理亏不再说话,岔开话题道“太夫,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走,吃午膳去。这半年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人都瘦了几圈得补补。”
太夫拉着起范衡阳向内殿走去道。
“嗯。”
进了内殿范衡阳扶着太夫坐下后,拿出了自己在南苏时去半山寺求的平安符递给太夫道“爷爷给您,这是在南苏半山寺求的。”
太夫心底暖得不行,笑着收下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那里。。。。。。”
“陛下那边我给送了墨块,想来应该是合适的。”
范衡阳知道太夫的意思,他是担心若是只给他准备了东西,那不合规矩。
“嗯,墨是陛下用得着的且又不是活物是没什么问题的。”
“是吧。”
范衡阳看着太夫一脸满意的样子,可不敢将自己写的那张字条的事儿说出来,那一说可就真的得挨打。
没多久得福和宫人们就将午膳的膳食摆好了,一桌子满满当当,全都是范衡阳爱吃的菜。
“得福,这是给你的。不能拒绝啊从南苏大老远带回来的。”
范衡阳给得福的是膏药,得福的腿一直以来都不是特别好,变天的时候总是特别疼,所以早在南苏时就让吴一给配了膏药,想着试试不同的膏药看能不能改善。
“谢殿下。”
得福没再拒绝收下道。
吃饭时太夫往范衡阳的碗里不停地夹着菜,这边太夫刚停下那边得福又顶了上来,一顿饭吃下来差点没把范衡阳撑死。
吃完了饭,范衡阳和太夫在屋子里烤着炉子喝着茶。
“爷爷,我陪你说会儿话再回府。”
“你一路赶回来早些回去休息。”
太夫心疼范衡阳道。
“得了吧老头,是谁一封一封的信不停地往南苏发。”
范衡阳看着太夫言不由衷的模样,笑着道。
太夫当然想多看看范衡阳,自己大半年没见着的孙子那不得好好稀罕稀罕。但是被范衡阳这样直接戳穿自己的内心,面子上还是假意教训道“出了一趟远门越发没有规矩了,性子愈发野了。”
“爷爷,这半年在南苏发生的事儿我都写在折子里了,实实在在毫无遗漏地写了,你看过吗?”
“傻孩子你传回来的折子是政务,那些是你对朝廷的交待,哀家不用看。哀家只想知道你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太夫拉起范衡阳的手关心的问道。
“爷爷,我的身子真的好了,不好那些太医院的太医能回京吗,这回您的心放回肚子里吧。”
范衡阳老实回道。
“这么多年整个太医署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怎地一个游医就给治好了。”
太夫还是不太相信。
“谁知道呢,或许是我命好也或许是老天爷开眼。总得来说就是好了,好了就好是吧爷爷。”
范衡阳当然不能跟太夫说自己真实的病因是中了蛊咒,也不能说救了自己的人是谁。
“是啊。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太夫长舒一口气,释怀道。
“对了得福,我怎么没看见莫经年?”
范衡阳从刚刚踏进泰清宫到现在都没见莫经年的人影,所以转头询问得福道。
“回殿下,莫侍子今日身体不适在后殿休息。”
得福看了太夫一眼,见太夫眼神里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便老实回范衡阳道。
“爷爷,等下我能带莫经年出宫么?我想大皇子和贺知染他们定是在我府邸内等我相聚,我想也将莫经年带回去,我们这些年一直玩在一处的。”
范衡阳请求太夫道。
太夫沉默了一阵后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