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往事如烟

司昀又跟高歌分房睡了。

他本来以为高歌在逗他，结果看她神情认真，竟然真的在认真劝他纳妃这件事。意识到这点后，他一骨碌起身，把高歌吓了一跳，忙问道：“你干嘛？”

“我去勤政殿睡！”司昀气呼呼起身，三两下把衣服套在身上，又三两步走到门口，高歌笑道：“你没穿鞋！”

司昀一看，自己确实赤着脚，不由得大囧，自己真是给她气糊涂了。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完夺门而出。

高歌愣在当场，半天作不得声，他这是，在跟她赌气？

高歌正在考虑要不要追出去让他穿上鞋时，司昀突然在门口探出头道：“你这个坏女人，你根本不爱我！”

说罢又再次离去。

高歌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右手捶床笑个不住，这人也太孩子气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本来想起身追出去，但她转念一想，自己被他的母亲劝来当说客，她尚且要忍着心底的委屈。结果他不理解她，倒还跟她吹胡子瞪眼上了。

她一个深受一夫一妻制教育熏陶的现代人，要她跟别人共侍一夫，还不能拈酸吃醋，她才是最难的好不好。

想到伤心处，不禁自伤自怜起来。

于是她也赌气躺下，拉开被子一盖，闭上眼睛兀自睡去了。

快步走到勤政殿的司昀，迟迟没有见到高歌追来的身影，不死心地扒在门边看了好几眼。一旁的杨总管见皇上心不在焉的频频在门口驻足，眼珠子一转大概就猜到了七八分。

他忙躬身请示道：“陛下，奴才去请皇后娘娘来吧？”

见他一下说到了自己心事，司昀往外张望的动作一顿，用不善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杨总管，心里默默埋怨他太会揣测人心了。

揣测圣意可是大罪。

于是他厉声道：“要你多什么事？”转身几步坐到书案前，看到桌前堆积成一个小山丘的奏折，忍不住按按眉心，心中升腾起一阵烦躁的情绪。

还是在齐国的时候好，虽然心中一直牵挂着任务，但是至少跟她待在一起，不会有其他人来指手画脚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想到任务，他又不由得想起那一天，在那片黄沙漫天的日子，在离齐国边邑四五十里的灭神峡谷，当高漾和高王爷看到他的那一刻，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高王爷作为一代有着赫赫战功的战神，看到凝聚自己毕身心血的阵法被轻易破解，用以突围的战术又被轻易看破时，投向司昀的目光也就多了更多的憎恨与后悔。

司昀想起高歌，毕竟不忍心，劝道：“高将军，少将军，齐国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降吧！不要再殊死搏斗了，你的家人还在等你们回去呢！”

高漾立刻反唇相讥，两人距离虽远，却也清晰地传到了司昀耳朵里：“住口！你没资格再提家人这两个字！我只恨自己识人不明，竟然让你一个鄢国的贼人登堂入了室！”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从高漾的右胸贯穿而过，高王爷目眦欲裂，痛呼出声：“漾儿！”

高漾瞪大眼睛，低头看那只箭羽，射箭的人力量很强，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羽毛在外面。他喉间腥甜，“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人在马上身体虚晃，竟然感觉要支撑不住掉下马来。

司昀大骇，迅速回头，见自己的二哥也就是太子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对着他邪媚一笑，讥讽道：“跟他们废什么话，打下去胜利是早晚的事，现在这些兵力不过是残兵败将而已。战神也只是曾经而已。”

司昀怒喝：“我不是说过一切听我指挥么！”

太子哼了一声：“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高王爷勒马上前扶住高漾，关切地道：“漾儿，你还好吗？快，扶少将军下去治疗！”

高漾惨然一笑，望着自己的老父亲苦笑道：“阿父，我们打不赢的，齐国朝堂消极迎战，皇室又动荡不安，我们的粮草已断三日，士兵吃不饱饭，咳咳…马儿没有草料，这样怎么可能打得赢仗。我…我们怕是成为了别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了。”

高王爷又何尝不知，这几场败仗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司昀盗取了凝聚自己毕生心血的兵书，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人的算计。但他还是安慰自己的爱子道：

“你先不要说话了，不然扯动伤口，流血会更厉害。我们会赢的，你相信阿父！”

高漾何尝不知道父亲在安慰自己，胸口的疼痛突然扑天价袭来，他摇摇晃晃，眼睛一闭，眼看着就要从马上摔下来。

此时却听到鄢国军队震天一般喊打喊杀的声音，大批军队冲杀了过来，高王爷忙将高漾送给前来接应的军医，抽出砍刀带着部队也应了上去。

那一天，灭神峡谷血流成河，战斗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直打到夜色降临，只有兵器交接的乒乓声和士兵杀红了的眼。

两国之间的局势也随着齐国最后一道防线的崩溃而逆转。

眼见鄢国军队马上要攻入腹地，齐国新的政权马上派遣使者前来沟通，表示愿意割地求和，特意提出要派齐国的第一美女安乐公主前来和亲，而割的地赔的钱，更是多到不计其数。

太子本来想直接将齐国覆灭，但谁知探子来报，西边一百里见到了祟国的大批部队，隐约是要来助齐国的意思。

祟国与齐国一向有姻亲，且兵强马壮，国君极其精明，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是以，前太子斟酌再三，勉强答应了齐国的求和。

高漾和高王爷在那场战役中殒命，这是司昀心底的一个伤痛，每每想起都心怀愧疚，寝食难安。

他本意是想劝降二位的，齐国的统治者昏庸无能，做他们的守卫者早晚就是个死。

但这其中的曲折，却也不是人所能完全预料到的。

由于这个事情，司昀心中对高歌一直愧疚难安，也在心里害怕，害怕她会知道真相，从而彻底离开他。

他现在无疑于在饮鸩止渴，但他对她的感情已经病入膏肓，权且自我麻痹，心里默默祈祷她永远不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