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清澈的愚蠢
“我和小二去找，师……父的经纪人你不要进山了，下雨天路不好走，别回头你再迷……”
“带路就好。”
李阑夜现在没有心情和他客气，满心牵挂的只有顾衔青，焦躁和不安折磨着她的神经，没有想过人还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哦好……”
赵舒墨的嘴笨也体现在时时刻刻，没有再争辩，乖乖带路走进山里。
……
时间流逝，大雨天阴，进山本就不是明智选择，大家兵分四路，但进度缓慢。
“雨天路滑，还可能遇到其他自然灾害，大家搜寻需要谨慎，务必注意安全。
我们已经联系了专业救援队，过来需要时间……”
对讲机里传来最新进度，李阑夜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听下去，心烦意乱之际看到树丛边黑影，虽然大雨掩盖了太多，但李阑夜还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他……
李阑夜关掉手电筒，不动声色离开临时搜救队伍，跟随着黑影，一同消失在树林深处。
“……我答应你，什么都可以答应，违背天道也可以，我要我的衔青……”
……
…………
“阿嚏！”
顾衔青搓搓手蹲在角落里抱自己更紧一些。
但感觉现在比刚刚还要冷，她心中又多了一分绝望——
早晨和李茹伊一起上山，对方意外踩空差点掉下去，自己去救结果反倒被对方拽了下来还崴了脚。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救你。”
李茹伊向她保证，为表诚意还将唯一的伞留给她，然后从深坑里爬了上去，临了却说了一句：
“不愧是在校大学生，清澈的愚蠢。”
顾衔青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一切不是意外，但为时已晚，无论她怎么喊，李茹伊都没有回来。
而自己，在一个深坑里，凭借受伤的身体和有限的臂力，她根本爬不出去。
只能等。
可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这让她愈发不敢轻举妄动——
根据顾衔青的常识，野外迷路、受伤、失温或者其他未知，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所以她撑着伞躲在避风的角落，一等就是一天。
但现在……
“好像快撑不住了……”
目之所及皆是浓重墨色，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最主要的是眼皮很沉，想睡觉……
自己这一辈子……
经历的过去逐渐在脑海里浮现——
幼时在福利院，阿姨们会照顾好每一个可怜的孩子，唯独她，阿姨都很惧怕，离她远远的。
被伯父伯母领养后好像也没过过好日子，被领养的那天，她的未来就已经被他们算计……
好像只有李阑夜……
阑夜……
“老婆……”
顾衔青开始抽噎，自言自语念出这两个字后情绪便开始不受控制。
理智告诉她不该哭的，但是……
泪水在这漫漫雨夜中格外滚烫，烫的却不是顾衔青……
“衔青。”
隔着几十米，李阑夜就听到妻子细细的啜泣声，顾不上那小鬼，她先一步跑了过去跳入深坑，才看到角落里节目组的雨伞，和伞下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呜哇！”
顾衔青的委屈终于爆发，委屈也好，后悔也罢，在见到李阑夜的那一刻，她肆无忌惮大哭起来。
李阑夜也懒得再管满地污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单膝跪地抱她在怀里。
“我就知道你会来……呜呜呜……谁都不要我只有你……”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李阑夜的颈子上，烫的却是她的心肝脾肺……
哪里都痛！！
“衔青你别说话。”
她知道一个普通人类有多脆弱，在这样的环境里挨饿受冻随时都会死掉，所以让她保存体力，更重要的是平复情绪，不要让心率有太大的波动。
“我知道你很饿很累也很冷，但我在，你会没事的。”
李阑夜说着，腾出一只手解开风衣衣扣，又毫不犹豫将衬衫的扣子也解开，让怀里的妻子，直接贴在自己的肌肤上。
她真的好冷，冷到贴在自己怀里时也一直在抖，但失温最忌讳搓手脚，施救者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则是正确做法，看到妻子缩在她怀里极力汲取她的温暖，并且把手探入她衣衫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
若是对温度已经失去了敏感度，那就危险了。
“等你好一点儿我就带你走。”
李阑夜在她耳边说，好在自己有风雨不沾身的本事，此刻护着顾衔青没有多大的问题，只待她体温稍微恢复，就带她回家……
忽然又想起什么，李阑夜举起手看向手腕，虽然右臂伤势轻了很多，但黑色纹路依旧在，犹豫了一下她换成左臂，抬手将自己的手腕咬破。
红色干净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李阑夜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将手腕喂到妻子嘴边。
许是腥甜的气息让她不适应，顾衔青并未如她期待一般饮血，只是皱了皱眉，继续紧紧躲在她怀里，将脸埋在她心口。
“衔青，喝一口，就不那么难受了……”
李阑夜温柔劝说，但劝说失败，无奈只能自己将唇覆于手腕，含一口温热腥甜，又捏起妻子的下颌，贴着她的唇，再小心翼翼渡给她。
“唔……”
味道让她不适应，顾衔青哼了一声，但嘴被一种很柔软的感觉封住，身体本能将那一口腥甜咽进肚子——
起初还因味道而排斥，但很快五脏六腑都感觉到了暖意，心脏似乎都恢复了活力。
她的身体尝到甜头后便格外渴望，顾衔青昏昏沉沉的依靠求生的本能，努力吮吸封在自己唇上的炙热。
“衔青……唔……衔青你等等……”
李阑夜被妻子突如其来的主动搞得头脑发懵，忘我回应片刻后，才意识到她要的是什么。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腕尚未干涸的血迹，未做任何犹豫，将手腕喂到妻子口中。
……
…………
“在这儿！找到了！在这儿，她们在这儿！”
凌晨，雨依旧下的很大，铺天盖地形成巨大雨幕，遮蔽视线，目之所及皆是模糊一片。
忽然有人叫喊着，村里的人都跑过去聚集起来，只见一个瘦高的女人从雨幕中走出来，她怀里横抱着的，正是失踪了一整日的少女。
所有手电都对着她，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所有人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为她们的有惊无险鼓掌庆祝，光束落在她们身上，宛如一场舞台剧谢幕。
而她的衔青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