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阻止别人的幸福是快乐的.他们成功了
清晨,张家老太将张家老一辈儿说的算的全部找来,有男有女,最年轻的是张家小红站在一旁不说话。
像花水仙传达了他们的意思,中心思想是说,你要改嫁可以,张家也不要钱了。
嫁给当货郎的小太监也可以,我们不管。嫁给别人可以带着孩子,但嫁给太监不能领孩子,我们张家的孩子不能管太监叫爹。更不能跟了太监的姓儿,我们整个张家还能养起一个孩子。
花水仙有点懵了,她知道如果张家整个家族都不同意,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领不走孩子,但孩子是她的命。
表面上她还在理直气壮的坐着说着。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弯了腰低了头。
大家走了之后就剩张家老太和张家小红。张家老太说,这可不是我为难你,这张家也不是我一个人做主。你要嫁人我也不反对,只是这孩子.……
花水仙说,你别说了,我听明白了。
她看了一眼张家小红说,帮嫂子看天孩子,我要回趟娘家。饿了你们就做饭,被子底下还有点钱。
走出小张庄花水仙已是泪如雨下,她边哭边走边想。想着王招艺送来的粮食,和吃饱饭的感觉。想着他送来的花布和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想着他趁着夜色将孩子背到河间府,想着他给孩子看病拿出来的钱,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元,想着他那犹如二十岁的俊秀脸庞。想着他那往自己肉里叮的眼神儿。想着他对自己的承诺。她走着,哭着,哭着,走着,她边哭边走,她边走边哭,泪水和脚步都无法停留。
进入王花屯,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小破土房。
花水仙知道,王招艺就在里面,她很想进找找王招艺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但是她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直奔家里。
刚走进花家的大院,花水仙就大喊一声,花大虎你给我出来。
这时花老汉和花家老太出来说,哎呀,老三来了,快进屋吧。
边往屋里走,花家老太说,你大姐今天早上就回家了。
花水仙说,她是不会回家的,她来一趟不容易,她会在这儿等消息,直到我认输服软为止,花大虎你给我出来。
这时花月仙从里屋走了出来,花家老太说,哎呀,老大我不是让你躲躲吗?
花水仙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花月仙的脸上。问到,我嫁给王招艺,张家就要留下孩子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花月仙已经坐在床边捂着脸低头不语,花水仙上去就是一脚踹在花月仙的腿上。
花老汉和花家老太赶紧将花水仙拉开。说,你要疯了吗?动手打你姐。
花水仙说,我要疯了,我还要死了呢,我要是真疯了你们就高兴了,这回你们赢了,这回你们都赢了。我不改嫁小太监了,你们想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
她伸手将花家老太刚做好的一摞鞋垫儿。扔向花月仙,花月仙哭着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花水仙说,那可不行,你可得跟我一般见识,你赶紧回家给我拿十五块银元,一百斤大米,一百斤小米儿,一百斤白面,扯上三十尺布。
说着伸手去拽花月仙,花家老汉拦住说,你姐家过得也不富裕,你让她上哪给你整这些东西这些钱去?
花水仙说,她出主意把我们搅黄了,她不拿钱,我凭什么跟人家说呀,说完一头栽倒在床上开始哭泣。
哭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坐起来心平气和的说,大姐,我要的那些东西你赶紧给我凑齐,我不可能白拿人家的东西。你出的损主意,你得兜底儿。
张家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你们不是要给我找人家吗?我穷怕了也饿怕了。
我就一个要求,他要比王家老三有钱,要比王家老三肯为我花钱。
花水仙在走近小破土房之前,擦了擦眼睛的泪水,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哭。
靠近小破土房,看见大梅正在晾衣服,她不想进去了,刚想转身。
大梅看见了她说,水仙姐你来了,花水仙也没好意思走,继续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嗯,我来看看大伯,天很热,门没有关,还没有进去她就看到了二姐花云仙。
花云仙看到她非常意外,感觉她不应该到这来,但又看到她眼睛红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没有说什么。
再往里走,她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大伯和坐在床边的王招艺。
她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委屈与悲伤。双膝跪地,面对王招艺说,姐对不起你。
王招艺愣住了,但瞬间他就听明白了花水仙说话的意思。
他站起身想伸手去扶花水仙,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嫂她是花水仙的二姐,用眼神示意大嫂扶起花水仙,但是大嫂没有动,大梅愣在那儿也没动。
王招艺弯腰伸手去扶花水仙,当他的手碰到花水仙的手,一刹那间。他们好像忘记了一切。好像大梅和大嫂都不存在,大伯也不存在,就连小破土房也不存在。天地之间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只剩下他俩。
花水仙顺势站起扑到王招艺的怀中,她跺脚的哭,蹦着哭,声音沙哑的喊着,对不起,对不起。
王招艺将花水仙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他闭着双眼激动,悲伤,绝望,充斥着心灵,他知道这个拥抱,这一生仅此一次在绝无仅有。
大梅和花云仙都在旁边落泪了,大伯也在落泪咧着嘴,但是没有哭出声音,最后还是花云仙将他俩拉开了。
花水仙来到大伯身旁,端起碗喂大伯吃饭说,让我给你当一会儿侄媳妇儿吧。
大伯说,好好,这顿饭大伯吃了很多,吃的很慢,足足有半碗饭。
吃完饭她给大伯擦擦嘴,说,你好好养病,眼睛看向王招艺说,你要对自己好一点,然后转身走出了小破土房,大家都能听到她从走变成了带着哭声的跑。
这时王招艺才说出了一句话,大嫂,你送她回家。
没过几天,大嫂就带来了花水仙定亲的消息。
据说亲事仍然是本村的王媒婆介绍的,王媒婆帮花水仙介绍了很多个,最后定下的是王花屯的邢家。
邢家并不是王花屯儿的本地户,是晚清的时候搬来的外来户,邢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没有兄弟姐妹,名字叫邢东。
王招艺是认识邢东的,不过并不十分熟悉。因为邢东比他大了十岁。在他的印象里,邢东个子很高,长得很胖,皮肤很黑,眼睛很小,就像一条缝。好像一个没长毛的大狗熊。
不善言辞,但是很爱笑,在别人的眼里好像这是一种憨憨的傻笑。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一点儿都不傻做事情心里有数着呢。
王招艺回来之后没见过他几次,见到了也不会打招呼,他们不熟悉。
他家里穷,也一直没有娶上媳妇儿。后来他就当兵去了,当了七八年的兵,直到去年才回来,买了几亩地,但是仍然给地主家当佃农。
按理说以他家的条件不至于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当媳妇,但不知为什么老邢家就同意了,可能是因为邢东年龄太大了。
对于花水仙来说,邢家自然达不到她的要求。可也没有办法,这三里五村的邢家算是矬子里头拔大个的。
地主家自己不敢想,穷苦百姓家自己不想嫁,毕竟自己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要求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唯独有一点不好就是,邢家离花水仙的娘家太近了,离王招艺家也不远,可以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吧。
当大嫂把这消息告诉王招艺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倒是大伯躺在床上吃力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过门啊?
花云仙说,好像是七月十六,然后继续说,什么时间又能怎么样呢,她一个寡妇再嫁也不能有什么排场。
大伯剧烈的咳嗽着说,那倒也是。
到了晚上王招艺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大伯吃力的说,你还在想花家老三的事儿?
王招艺说,没有。
大伯缓慢的说,你现在的样子,既欺骗不了你自己也欺骗不了别人。
王招艺说,我不欺骗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大伯咳嗽的说,那就看你想怎么样了。
第二天一早,大伯让王招艺去请大夫。
但他并不想去请,因为自己去请了两次,大夫来了都是无济于事,可他还是去了。
大夫来了,大伯让大夫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说,我就想跟你唠会嗑。
大夫说,行啊!老哥咱俩也认识多少年了,有啥话你就说吧。
大伯说,我生褥疮了,大夫起身翻看大伯的褥疮。
王招艺非常羞愧的说,都是我们翻身翻的少,照顾的不好。
大哥和四弟他们都有活,我懒了,我有点懒了。
大夫看完了又坐下说,正常,这很正常,本来老人就有残疾,他翻身就不方便,再说卧床的人都有褥疮。
大伯接着对大夫说,你看看我还能活多久?
大夫有些为难的说,老哥,这可不好说呀。咱大夫是治病救不了命啊!我也希望你活得久一点儿,但人这一生唯独不能决定就是的生和死啊。
大伯说,你别误会,我不是让你来看病,让我活的久一点,我是遭罪遭的太多了,我想早点死。
大夫说,老哥这生死由天定。
大伯说,不有那么一句话吗?我命由我不由天。
大夫说,老哥呀,那是人们想升官,想发财,想奔仕途,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时说的话。若论生死,均由天定。
大伯说,我不叫你大夫,我叫你老弟成吧。
大夫说,成啊,卖货的时候,你我不就兄弟相称吗?
大伯说好,招艺呀,给我老弟拿点钱。
大夫说,这可不行,老哥就您这身子骨,什么大夫来了也不可能收钱。
大伯有点咳嗽的说,这钱不是给大夫的,也不是看病的。
这钱是给老弟你的,老弟你收了我的钱,就得跟老哥我说实话。
大夫看了一眼钱说,成啊!老哥你说吧。
大伯说,我现在手脚冰凉,胸膛总是发热。一天三四顿,每顿几口粥,又起了褥疮。你看我能活多久 。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不看病情光看饭量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月,如果再加上病情可能还要少一点。
大伯说,如果光喝水不吃饭呢?大夫说,正常人光喝水不吃饭,也过不了半个月。你上了年纪又体弱多病,怕熬不过十日。
大伯又说,若不吃饭不喝水呢。
大夫叹了一口气说,若水米不进,怕五六天也是难熬。
大伯说,老弟,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大夫说,今天是七月初五,大伯说,好,好啊,这罪呀是少遭一天是一天。招艺呀,给拿钱送我老弟回去吧。
送大夫出门,王招艺问大夫,我大伯会不会想不开呀?
大夫说,求生的欲望就像吃饭一样是本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并不能让人万念俱灰,尤其是老人。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到了中午,大嫂将饭做好,端给王招艺,王招艺喂大伯吃饭,大伯一口不吃。
他感觉事情不妙,叫来大嫂,让大嫂劝劝大伯,但大伯仍然是不吃。
到了晚上,王招艺将母亲大哥全都叫来劝大伯吃饭,但大伯不但不吃饭,连水都不喝,也不和大家说话。大伙用尽浑身解数,想着各种办法,但大伯依然非常固执。
到晚上只说了一句话,你们都走吧,让招艺一个人留着就可以。
一天两天三天,大伯已经有三天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了。
头两天大家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团团转。
但到了第三天,大家好像已经习惯了。没有人再劝大伯吃饭,也没有人再劝大伯喝水了。
虽然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但意识有的时候还清醒,有的时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大家也不知道他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白天仍然是好几个人,轮流伺候大伯,到了晚上依然是王招艺一个人。
第三天的半夜,王招艺睡得正香,突然听到沙哑的声音说,水。
2023年7月4日
辽宁省新民市